為什麼低聲，因為他怕被厲烨舟打。

“你們太吵了。”

冷冽的聲線，像一把刀無聲無息地劈開空氣，肆無忌憚地揮灑森森冷意與殺氣。

監護病房内衆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戰，紛紛閉緊嘴巴，江皓君和章勤也不敢吵下去了。

柔煜川想坐起來，可是稍微一動，眉頭就皺成一團。

旁邊的護士趕緊提醒道：“柔指揮官，請您躺好，不可以亂動！”

柔煜川想象自己是一條與世無争的鹹魚，耷拉着眼皮子。

“江代表無需擔心，我身體狀況感覺良好……”他輕輕地喘了兩口氣，說話聲音漸漸低下去，“……就算行動不便，但是意識清醒，可以照常指揮行動。”

章勤臉色大變，慌張地查看儀器上的數據。

江皓君一看柔煜川半死不活的樣子，嘴角差點翹上天，奈何衆目睽睽之下不能表現出來，隻能拿憋出内傷的勁兒，強忍着，還得擺出一臉的感動，“柔指揮官為了任務，不辭辛勞與病痛，值得我們學習！”

說着，他大力鼓掌，剛“啪”了一聲，被厲烨舟抓住手腕。

下一秒，他手腕快被生生折斷，“啊啊啊疼……唔——”

叫痛聲，被粗粝的手掌捂住口鼻而打斷。

不僅手疼，人也快被捂死。

他瞪直了眼，面前的男人是死神，帶來無邊無際的死亡威脅，

“柔教授身體不适，請保持安靜。”厲烨舟目光陰鸷，俯視着哆嗦成一團的江皓君，“如果江代表不懂怎麼安靜，我可以讓您永遠發不出聲音。”

骨頭被捏得“咯咯”作響，江皓君哪有膽子不答應，小雞叨米似的狂點頭。

厲烨舟丢開江皓君。

看似輕輕一甩手，江皓君愣是沒站穩，一個大屁墩，摔得他龇牙咧嘴，懷疑尾巴骨裂了。

“厲……”

他剛開口，又被自己的秘書捂住嘴，拼命眨眼示意他别說話了。

厲烨舟太恐怖，他真的會叫人永遠閉嘴。

江皓君在一衆人面前丢這麼大的臉，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轉眼一看柔煜川的臉色，心情稍微轉晴。

他偷偷觀察柔煜川好一會兒了。

柔煜川的臉色比額頭的紗布更蒼白，呼吸面罩在臉頰上勒出明顯的紅印子，再看眼睛半閉不閉，快要暈過去的狀态，十有八///九是外強中幹，幹笑道：“既然柔指揮官沒什麼問題，我先告辭，通知總統一聲，讓他安心。”

說完，麻溜地離開監護病房，看到加蘭正和齊格勒指指點點着病房門口，低聲說話。

他故意放慢腳步，偷聽。

“我會提升監護室的安全系統，保證煜川的安全。”

“好，我們幾個人輪流陪在他身邊……”

江皓君眼珠子一轉，快步走出醫療中心，對秘書不屑地冷笑，“總統催得好啊，讓柔煜川主動送死。柔煜川啊柔煜川，裝得再清高也不過是個權欲熏心的人，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幾條命來霸占這個位置。”

被柔煜川和厲烨舟雙雙羞辱的賬，他會加倍清算。

章勤做完檢查，眉頭緊鎖着，再三叮囑柔煜川一定要好好休息，打算把空間留給小兩口。

他從厲烨舟面前經過時，被拽住了。

“柔教授的舊疾有多大複發風險？”

聲音刻意壓低了，但壓不住調子裡的恐懼慌張。

章勤安慰似的拍厲烨舟的肩膀，“至少目前情況良好，您不需要太擔心，況且八年前柔指揮官能順利康複，現在也可以。”

“……”這話聽在厲烨舟耳中，意味着複發風險極大。

章勤瞥眼厲烨舟猩紅的眼眶，悄悄離開。

監護病房的門一關上，厲烨舟立刻沖回病床邊，結果被柔煜川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你沒有工作？”

厲烨舟道：“已經安排好了，我想多陪你一會兒。”

床邊的線顫動幾下，他注意到柔煜川的手臂肌肉因用力而出現細微的變化，結果連擡胳膊的力氣也沒有，最後隻是搖搖手指，示意他快滾。

搖的還是戴着婚戒的左手，鑽石細閃着無情的光芒。

“陪我的時間，不如用來做正事。”柔煜川見厲烨舟釘子一樣戳在床邊，索性閉上眼睛不看他，有氣無力地說道，“頭暈，别來煩我。”

在他看來厲烨舟的關心無非是為了刺探自己的身體狀況，好随機應變，安排下一步行動計劃。

為了關乎全宇宙未來的神之領地探索計劃，在他身邊蹉跎兩年，趕緊來畫上句号吧。

柔煜川一想到這裡，倦意湧上心頭，眼皮子沉沉地，連眯一條縫觀察厲烨舟的神色也不行。

大概是有點興奮，但目前的身體狀況吃不消，所以容易覺得累。

他幹脆不說話，一動不動地躺着，在躺平裝死這方面他一樣在行。

厲烨舟隻能閉上嘴，站在病床邊，也不伸手去抓柔煜川的手，就這麼靜靜地注視着。

呼吸面罩模糊了半張臉，但擋不住冰雪般的脆弱感，隻要去碰觸，便會化作虛無。

腦海裡不斷地閃現石柱傾塌，柔煜川被埋在下面的畫面，他感覺自己無法呼吸，心一抽一抽地疼。

當時多想立刻沖去神之領地救他，但約定讓他必須停步，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别人去，然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趕到艙門的，看到别人懷中昏迷不醒的他，額頭上觸目驚心的血迹，他慌了。

他害怕柔煜川舊疾複發，害怕他又忘記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