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腦子裡警鈴大作,趕緊分開,裝模作樣地各躺一邊。
厲烨舟哪能忍得住,斜眼看向床的另半邊,柔煜川看似一本正經地翻相冊,忽然一眼往他這邊瞟來。
兩人視線一對上,又隐隐天雷勾地火。
他哈哈幹笑,“柔教授,再看會兒照片就睡覺吧。”
“嗯。”
兩人又湊回到一起挨着,翻相冊。
——打鬥中,皮筋松脫,柔煜川的頭發散開,厲烨舟又重新給他紮好。
“我的川川真是怎樣都美得不像話,留長發,草草紮成丸子頭也把我迷得不要不要的。”
厲烨舟的彩虹屁張口就來。
縱然這話聽多了,但愛人的贊美永遠是世上最動聽的語言,柔煜川禮尚往來:“厲上校也不遑多讓。”
“哦?”厲烨舟看着身穿彩色牛仔衣、眼戴誇張□□鏡的自己,喜滋滋,“原來柔教授是喜歡我這個風格的。”
年少時穿球衣,從軍後穿各種古闆的作訓服、戰鬥裝,沒多少穿私服的時間,好久沒有回味過鮮豔張揚的色彩了。
“嗯,我喜歡。”柔煜川希望厲烨舟做回最真實、自在的自己,“啟明号上沒有太嚴苛的着裝要求,幹淨整齊即可。你看齊格勒總愛穿各種花紋的褲衩……”
“柔教授,”厲烨舟捏住柔煜川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嘴唇,闆着臉道:“不許盯着别人的大褲衩子。”
柔煜川歎氣,“是别人在我眼前晃,跟我沒關系,難道你要我眼瞎……”
“不不不!”厲烨舟立刻摁住柔煜川的嘴唇,阻止他詛咒自己,“看來我要穿得更鮮豔奪目才行,其它顔色就勾不起柔教授的注意了。”
柔煜川自然寵着他随意來,“好啊。”
“好耶——”厲烨舟分分鐘在購物網站下好單。
除了丁字褲,還有收藏夾裡各種離譜的衣服和飾品,全選,付款。
有錢任性,就是爽。
“柔教授跟我一起穿嗎?”其實他已經按照柔煜川的尺寸,買好了。先不論柔煜川會不會穿,總歸未雨綢缪,不用事到臨頭再發愁懊惱。
想想穿情侶裝站在舷窗前,一起叱咤宇宙,别太風騷了!
“……”
“柔教授放心,我會提供最周到細緻的服務,幫您脫了西裝馬甲和襯衫,哦還有防狗背心,然後是長褲内褲,最後……”厲烨舟說着說着,自己先忍不住嘿嘿笑了,“服務到您起碼說三遍不要為止,再為您穿上我精心挑選的衣服。”
“……穿衣服之前,先洗澡。”柔煜川指正道。
厲烨舟笑着連連點頭,“啊對對對,還是柔教授細緻入微。”
至于自己穿花裡胡哨的衣服會是什麼樣子……柔煜川想了想,人生如此漫長,總該有點不同的嘗試,如同探索宇宙的道路上,發現千奇百怪的事物一樣充滿樂趣。
厲烨舟也在想。
他是想入非非的想。
“柔教授,如果不滿意我挑選的,我就把您按在舷窗上,一件件脫了,把我自己包裹在您身上……”
柔煜川彈他腦門,視線往下瞟了瞟,“是不是還打算更進一步?”
厲烨舟捂住褲子,一臉單純地傻笑,“柔教授最懂我。”
柔煜川若有所思地看眼大惡狗。
“夜深了,有點涼飕飕的……”厲烨舟沒穿上衣,立刻扯過薄毯蓋住肚子,順便遮住大惡狗。
受不了,柔煜川一個眼神看過來就要爆。
他兩眼望照片上一轉,看着十八歲的柔煜川額前的劉海,忽地想到一件事,興奮到兩眼發光,“我們也學着前世的模樣,剪下各自的一縷頭發,放在一起吧?那句話叫什麼來着……”
記那些久遠之前的古詩文,對從小在球場,後來在戰場上打拼的厲烨舟來說是一道難題,他緊皺着眉頭,大有“不想起來,堅決不睡覺”的架勢。
柔煜川倒覺得他知道那十個字,偏偏要等自己來揭開,便遂了他心願,“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對!”厲烨舟振臂歡呼,比當年赢了決賽還高興,然後認真地緊盯着柔煜川,“我們也這麼做吧!”
“你還是小孩兒嗎,做這麼幼稚的事。”柔煜川嘴上這麼說,起身拿來小折刀,“你挑吧。”
厲烨舟左看右看柔煜川的頭發,有些犯難,“柔教授這麼好看的發型,一刀下去就不夠完美了。”
他拿過小折刀,放回床頭櫃上。
“等你剪頭發的時候再說吧。”
以後要做的事可真多,柔煜川心間一片憧憬,笑着答應道:“好。”
相冊繼續翻下去,是厲烨舟和一群孩子的照片,在孩子堆中的厲烨舟笑容明媚燦爛,耐心地手把手教孩子們如何運球射門,很快成了孩子王,簇擁着他不肯放他走。
這些照片裡,柔煜川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不遠處的角落,像在看他們,又不像,仿佛世界怎樣都與他無關。
厲烨舟沒在這些照片上多做停留,伸手翻到下一頁。
照片上,他拉着柔煜川的手,想教他踢球。
柔煜川不肯,兩人拉拉扯扯。
僵持不下許久,他幹脆抱起柔煜川,在球場上撒歡奔跑。
風吹起柔煜川的頭發,也吹淡了眼中的愁緒。
他把柔煜川舉得更高,跑得更快,猶如乘風飛翔。
“你親親抱抱舉高高的執着,來源于此。”柔煜川感歎道。
厲烨舟十分貪戀地捏着柔煜川手,“誰叫川川這麼香香軟軟,我好喜歡。”
“……”柔煜川失笑,這世上也隻有厲烨舟會這麼形容他。
旅行期間的點點滴滴,隻要保镖在旁邊的場合,都被詳細地記錄在相冊裡,柔煜川一頁頁地翻過去,看着八年前的自己被厲烨舟一步步拉出深淵,心中充滿了暖意。
旅行結束,他們最後一次合影。
柔煜川以為自己當時掩藏得很好,但看了照片,想笑話自己。
若說平日裡沉靜嚴肅的自己,眼睛像牢不可破的冰川,無人能靠近、攻破。
在看向厲烨舟時,稍稍不注意,冰川融解,透出微光,他非但沒有驅趕或躲避,更渴求着融入厲烨舟的熾熱烈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