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卧撐做猛了,有點暈,都怪餐廳今天沒有草莓慕斯蛋糕。”厲烨舟艱難地扯出一點笑聲,叼着煙,吐出一團煙圈,模糊兩人之間的視線,“柔教授,你好奇我們的前世是什麼樣,後世又會是什麼樣嗎?”
柔煜川想都沒想,搖頭,“不好奇。”
“為什麼?”
“雖然是同樣的靈魂,但各自是不一樣的人,有不一樣的人生,所以感覺和自己沒什麼關系。”柔煜川更強硬地拽開厲烨舟的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在看到黑眸中盛滿的痛苦讓明耀的火焰都黯淡時,愣怔了一下,靠近厲烨舟,聲音更柔軟深情如徐徐春風,“我是柔煜川,愛的是你厲烨舟,隻有厲烨舟。”
多深厚專情的告白啊……厲烨舟卻更痛苦,五髒六腑都被利器攪爛了一般。
柔煜川認為前後世與自己沒關系,暗示他自己不會尋死嗎?那麼他死後重回人間,頂着同一張臉,叫王煜川也好張煜川也罷,終究都不是柔煜川了,即使他們再相遇,又有什麼意義?
就這麼殘忍地叫他一個人獨活?
柔煜川憑什麼那麼堅定的認為自己死了,他能好好地活下去?
早已在心底萌芽的執念,頓時瘋狂生長的荊棘,蔓延向整個心髒。
必須摧毀柔煜川的自以為是,用盡一切辦法把他禁锢在身邊……
“阿烨……”柔煜川靠上去就要吻厲烨舟,肩膀上忽然吃痛,如利刃刺入血肉之中,等他在刹那之間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失控地迎面撞向桌子。
厲烨舟還知道攬着他,免得直接撞在冰冷堅硬的桌面上會很疼,可眨眼之後,他猛縮瞳孔,厲烨舟竟硬生生地擠進來,他的時間如同被靜止,耳朵聽不見任何聲音,眼前迷霧一片。
“阿烨,”當感到時間再度流動,巨大的疼痛随之而來,柔煜川冷汗直冒,“等,等一下……”
可這個男人像初見新世界的毛頭小子,對所有的一切都懵懵懂懂,也不聽别人的話,自己一心悶頭橫沖直撞。
“阿烨!”
厲烨舟太強大,不能這樣。
他們都會受傷。
他反手去推厲烨舟,“停下阿烨……”
後面的話語幾近破碎,猶如晨光中的細雪,脆弱,消融于無形。
厲烨舟緊咬牙關沒有說話,像一頭覺醒的惡狼,眼中隻有對獵物的勢在必得,他抓緊柔煜川的手,不容反抗地掌控在自己手中,拇指死死地摁着手腕上的累累疤痕,特意修剪打磨過的指甲圓潤,一點兒也不鋒利,卻深陷在皮膚中。
早已不會痛的疤痕,竟在此刻疼得厲害,一道道開裂,逐漸扒開血肉。
本該是最快樂的享受,卻被痛苦迅速填滿,柔煜川感覺有一把鈍刀反複當中劈開身體,他是個忍耐力極強的人,約束帶的毒素對他來說不過如此,但此刻他疼得喘不上氣,缺氧的大腦空茫茫一片,差點失去意識。
他不喜歡被這樣對待,特别是在品嘗過溫柔的甜蜜之後,“不,能……”
不能這樣下去,讓彼此都陷于苦海中。
這話聽在厲烨舟耳中卻是别的意思,他也疼,一聽柔煜川拒絕自己,心底源源不斷湧出的陰暗,驅使着他。
桌子吱呀作響,花瓶受不住颠簸,傾倒後滾落砸碎,嬌嫩的薔薇花枝哪裡經得住這般摧殘,花瓣零落,在一灘灘水迹中成泥。
柔煜川緊咬着嘴唇,口中彌漫起濃烈的血腥氣強撐起意識,“阿烨,讓我看着你……”
他清楚起因在自己,隻要讓他看着他,親吻他,就不必如此痛苦。
厲烨舟不理他。
“阿烨!”柔煜川不想蹉跎下去,奮起反抗,雖然在力量上與厲烨舟抗衡有些困難,但可以靠技巧來縮短差距……
結果他們了解彼此,出招的路數一清二楚,厲烨舟輕易地看穿他的心思,從褲兜裡掏出一條領帶,抓住兩隻手,牢牢綁住。
“放開……”柔煜川喝道,雙手奮力向反方向拉扯掙紮。
這一次,厲烨舟打成他解不開的死結。
他不放棄,他不能讓厲烨舟繼續痛苦下去,哪怕領帶勒進皮肉,手腕快要斷了似的疼。
厲烨舟看在眼中,無動于衷,他知道柔煜川不喜歡被束縛,他是随心所欲地暢行在宇宙間的星星,絕不會願意被無休止的禁锢,失去夢想,永墜黑暗。
可是……
不行,絕對不行,再不喜歡也得接受。
他愛柔煜川愛到了骨子裡,不想失去柔煜川,他要柔煜川永遠在自己的身邊,不再去想别的事别的人,隻要他們永遠在一起。
他抱起他,跌坐在床上,胸口緊貼着後背感受着他們幾乎同步的心跳。
多美妙啊,兩個人,一樣的心跳,他們相守相依一輩子,誰也不能離開誰。
他抓緊腿,推開到極緻,兩人緊緊相依,融入靈魂深處,“柔煜川,我需要你,一輩子都需要你,我要你活着。”
深沉粗澀的嗓音,浸透了哀痛的苦澀。
柔煜川明了,此時此刻什麼都不需要說,什麼都不需要做,順應現下抵死纏綿來安撫厲烨舟就足夠了,不讓他鑽進牛角尖裡,越發魔怔。
他切身體會過這樣的下場,差點丢了性命,不願同樣的情況發生在厲烨舟的身上。
烈火張天,崩浪不息,在其間沉沉浮浮,痛苦又歡愉。
“柔煜川。”不知過去多久,厲烨舟突然出聲。
偏偏在緊要關頭……柔煜川蹙緊眉頭,難以忍耐時間像被無限拉長,而在極度緩慢的時間流逝中,每一寸變化都成了折磨,他不由地小聲哀求。
如果換作之前,柔煜川用這麼綿軟輕顫的聲音催促,厲烨舟一秒鐘都忍不住,但現在,他埋首在柔煜川的頸側,眸中盡是深沉的占有欲,直接停手,更卑微的哀求他:“你永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嗯,我不離開你……”
“……也就是說……會有能離開的時候嗎?”
“……”這是什麼詭辯,柔煜川難受極了,下意識地握住自己,還沒動,被厲烨舟捉住手,不讓他動,“你……”
厲烨舟盯着柔煜川,俊美的五官因為煎熬而扭曲,身體上小小的動靜,無一不在無聲訴說他真的很需要他,離不開他。他抱着柔煜川回到床上,讓他坐在自己身上。
終于面對着面了。
柔煜川的視線模糊不清,隐約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人臉輪廓,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俯身想要吻住厲烨舟,結束他内心的痛苦。
在指尖碰觸到皮膚時,他的身體猛然下墜。
極緻的刺激,柔煜川終于承受不住,最後的一絲氣力也被抽走,癱軟向厲烨舟懷中,嘴唇擦過臉頰,臉埋在肩上,顫抖不止。
依然如此……厲烨舟絕望,發狠般的繼續下去。
一直到淩晨,在酣暢淋漓的顫栗中結束,到處一片狼藉。
厲烨舟剛一松手,懷中的人柔弱無骨般的癱倒在床上,一動不動,他心中大驚,頓時火氣全消,完全冷靜下來。
剛才自己都做了什麼?!
“川川?”他輕聲喚道,生怕聲音重一點會傷害到他。
柔煜川悠悠擡起眼簾,一眼看到面前的手腕,綁縛的領帶很眼熟,是在神迹号時讓厲烨舟自個兒玩捆綁play丢給他的。
他又試了下,沒能掙脫,領帶摩擦着手腕上的紅痕,有些微刺痛。
厲烨舟趕緊解開領帶,緊張又關切地問道:“柔教授,您哪裡不舒服?”
柔煜川活動幾下手腕,“沒有。”
短暫地暈過,沒必要讓厲烨舟知道。
“我抱您去盥洗室。”
柔煜川推開厲烨舟,特意叮囑道:“不用,你在這裡等我。”
他這會兒還有些頭暈,必須盡快清醒冷靜,于是撐起身體,挪到床邊,腳剛沾地,差點跌跪。
厲烨舟又來扶,看着柔煜川的頭發雜亂垂落下來掩去眉眼,濃重的陰影下看不清表情,心裡一陣陣發緊,“柔教授,對不起……”
柔煜川看着厲烨舟一副做錯事後擔憂愧疚的模樣,不敢再親厲烨舟的臉了,又不能放任不管,真怕他偷偷跑了,躲起來不敢見他。
他按住厲烨舟的肩膀,不由分說往後一推。
厲烨舟跌在柔軟的床上,随着床墊的震動,身體抖了抖,除此之外,動也不敢動一下,高高壯壯的一個人縮手縮腳的,小狗崽似的盯着身上的男人。
俊美精緻的臉上,情.欲的绯色還為消退,眼角旁挂着淚痕,縱是這般模樣,微垂的眼簾中眸光銳光淩厲,有着不容違抗的威嚴氣場。
柔煜川抓起落在一旁的領帶,一頭綁在厲烨舟的手腕上,一頭綁在床頭,摸了摸厲烨舟的臉,“給我老實待着,不許胡思亂想。”
厲烨舟連忙點頭,緊盯着柔煜川緩慢挪下床,搖搖晃晃走向盥洗室。
昏黃的床頭燈燈光下,他的背影遙遠到虛幻,好像泡沫,随時會消散于無形。
雖然柔煜川叮囑他不許胡思亂想,但他壓制不住地在想柔煜川一定生氣了。
氣他不顧他的意願侵.犯他。
“川……”他喊道。
沙啞的聲音,在夜色中,猶如一道虛無缥缈的輕煙,也不知會不會被人聽見。
“砰”,盥洗室的關門聲是唯一的回答。
吟唱落幕,寂靜無聲。
柔煜川打開花灑,終是無力地扶着牆,身子慢慢下滑,坐在地上。
他看着疊加在左手腕傷疤上的咬痕。
罵他臭狗,還真把自己當狗來咬他了。
不光如此……身上的痕迹比以前任何一次都重,後面幾近撕裂的疼,好在老夫老夫了适應的還算快,不然真就麻煩了,他又揉了揉腿上的指印,酸疼……
柔煜川靠在牆上,擡手将出水量開到最大,任由冰冷的水傾瀉一身,捂着臉閉上眼長長地吸口氣。
都是他的錯,讓厲烨舟失控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