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直升機後,木子文和亞軒兒恰好降落在一個小山坡上。木子文向遠處望去,不遠處就是一座荒廢的城市。鋼筋水泥的建築間,各種植物肆意生長,藤蔓纏繞在殘破的樓宇上,仿佛要将這座曾經繁華的城市徹底吞噬。時不時還能聽到遠處建築崩塌的聲音,沉悶的回響在空曠的城市中顯得格外刺耳。木子文記得,這座城市曾經被投放了中子彈。中子彈隻會殺死生命,帶有輕微的輻射,對建築物的破壞并不大。而那些被□□等核武器摧毀的城市,早已被夷為平地,連廢墟都不剩。
亞軒兒單膝跪地卸下鎖扣時,合金卡扣與岩石碰撞迸出幾點火星。她從戰術背包抽出探測儀的動作帶着訓練有素的利落,暗綠色屏幕的冷光映亮她鼻尖細小的結霜。木子文踩碎腳下玻璃狀的結晶層——那是中子彈高溫瞬間氣化人體後留下的骨磷矽化物,在暮色中泛着鬼火般的幽藍。
亞軒兒低頭看了看屏幕,随後擡頭說道:“這個城市就是曾經西奧的首都——西京。走吧,你是不是該把防寒服穿上了?”
“咋了?”木子文有些疑惑,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對突如其來的提醒感到不解。
“這邊晚上會很冷的,難道你現在都沒感覺到冷嗎?”亞軒兒挑了挑眉,語氣中帶着一絲調侃,仿佛在嘲笑他的遲鈍。
木子文這才察覺到,冷空氣一陣又一陣地襲來,仿佛無形的寒風穿透了他的衣服。西奧島嶼的上空幾乎被輻射塵覆蓋,常年處于“核冬天”的狀态,氣溫低得讓人難以忍受。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趕緊從背包裡翻出防寒服,迅速穿上。
“輻射塵濃度超标三倍。“亞軒兒扯開防毒面罩的活性炭濾芯包裝,金屬箔紙撕裂聲刺破死寂,“你最好祈禱納米芯片的抗輻射塗層沒偷工減料。“她擡頭望向天際線,被藤蔓絞碎的摩天樓殘骸如同巨獸的肋骨,某種暗紫色的寄生菌正在混凝土裂縫中脈動,像極了潰爛傷口的血痂。
木子文解開戰術腰帶時,金屬搭扣的響動驚起一群鐵灰色的飛蛾。這些變異生物的翅膀上布滿蜂窩狀孔洞,振翅時灑落熒粉般的輻射塵埃。當他将防寒服的拉鍊拉到下颌,複合材料摩擦的窸窣聲裡突然混入異響——八百米外某棟百貨商場的玻璃穹頂正在緩緩坍塌,碎成一場遲到了十年的水晶雨。
兩人迅速穿戴整齊,随後向城區走去。一路上,四周靜悄悄的,連半點生命的迹象都沒有。木子文感覺到皮膚有些酥麻,估計是受到了輻射的影響。他皺了皺眉,問道:“亞軒兒,那個生命信号找到了嗎?”
“根據情報,那個生命信号就在這個城市裡,但現在儀器上還沒有檢測到。”亞軒兒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探測儀,屏幕上一片空白,仿佛這片死寂的城市裡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迹。
路過街角報廢的磁懸浮列車時,亞軒兒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鏽蝕的車廂内,幾十具呈逃跑姿态的鈣化屍骨被藤蔓貫穿胸腔,藤梢開出的猩紅花朵正在吮吸骨骼裡的最後磷質。她豎起兩根手指指了指耳朵,木子文這才聽見地下管網深處傳來液體流動的汩汩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正順着城市靜脈緩慢逼近。
“熱成像失靈了。“亞軒兒敲擊着突然雪花的屏幕,眉骨投下的陰影掩住眼底的焦躁。她軍靴碾碎一隻拳頭大的變異蟑螂,甲殼爆裂時噴濺的黏液在防寒服上蝕出縷縷白煙,“這些鬼東西在幹擾信号。“
“沒準是看到我們來了,躲到了什麼地方。”木子文聳了聳肩,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這裡天黑得很早,我們先進城,找個能歇腳的地方再說。”
“嗯,好。”亞軒兒點點頭,繼續向前走,腳步輕盈卻堅定。
暮色漸濃時,輻射雲隙漏下的最後天光将兩人的影子拉長成扭曲的怪物。木子文注意到柏油路面的龜裂紋裡嵌着無數微小貝殼——這片内陸城市的海拔标記,正以每年三厘米的速度被上漲的核污染海水悄然改寫。防寒服内置的恒溫系統發出蜂鳴預警,他呼出的白氣在面罩上凝成冰花,恍惚間竟與記憶中周欣怡呵在窗玻璃上的圖案重合。
一路上,整座城市靜谧得可怕,連風聲都顯得格外清晰。木子文忍不住吐槽道:“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哪裡來的生命信号?我說,要是過兩天還找不到,我們就回去吧。雖然輻射對我們影響不大,但待久了總歸不舒服。”
“你要有點耐心嘛,”亞軒兒搖搖頭,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你的急性子可一點也不好。”
“好吧,好吧,接受指揮官同志的批評。”木子文百無聊賴地回應,語氣中帶着一絲調侃,仿佛在緩解這壓抑的氣氛。
兩人在廢棄的城區裡逛了半天,依然一無所獲,最後決定在一個地下商場搭帳篷過夜。這個地下商場曾經非常繁華,如今卻隻剩下破敗和荒涼。一路上,他們看到許多塑料衣服模特,它們身上長滿了青苔,衣服早已支離破碎,看起來詭異無比,仿佛剛從墳墓裡挖出的屍體。
木子文從背包裡拿出燃料塊,在商場裡找了些破衣服堆在一起點燃。火苗漸漸升騰,驅散了一些寒意。他招呼亞軒兒坐在火堆旁,随後從背包裡掏出自熱糧食,放在火旁加熱。等自熱米飯熟了以後,他又把燒白料理包倒上,過了幾分鐘,米飯熱得差不多了,便将鋪上了燒白的米飯遞給亞軒兒。他自己則拿出便攜大餅,就着剛燒開的水吃了起來。
這種自熱食品是後勤部門配給的标準口糧,數量有限,倒是那種西部大馕餅子可以随便拿。木子文以前經常把這種幹餅子帶回家,讓欣怡做成豬肉青椒炒餅,味道還不錯。但單獨拿來吃,味道的确不怎麼樣,嚼起來都有些費勁。
“子文,我吃不完這麼多,不如剩下的給你吃吧。”亞軒兒把便利碗放在木子文面前,語氣中帶着一絲關切。
“不用了,我吃這個餅子就飽了。”他搖搖頭,又咬了一口餅子,嚼了幾下,忍不住皺了皺眉。
“我吃過這個餅子,應該不太好吃吧?”亞軒兒看着他,嘴角帶着一絲笑意,仿佛在等待他的反應。
“嗯……的确不那麼好吃。”木子文歎了口氣,回憶道,“我記得以前吃的那個蔥油煎餅,入口酥脆,略帶綿軟,嚼頭正好。醬料觸及味覺後,滿嘴都是蔥香,回味無窮。醬料的鹹度也剛好,入口時不會覺得過鹹,嚼碎之後也不會覺得太淡。蔥香随即進入鼻腔,進一步感受到香氣。啧,想起來就香得很。現在這個餅子,幹癟癟的,像是木屑。”
亞軒兒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笑了笑,眼神中帶着一絲溫柔。
“我說啊,亞軒兒同志,你在笑什麼啊?”木子文有些不解,眉頭微微皺起,仿佛在思索她的笑意背後隐藏的含義。
“我在笑,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那麼胖。”亞軒兒眨了眨眼睛,調侃道,“高中那會兒你就胖,現在你還是很胖,看來你家裡夥食不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