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這有什麼,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亞軒兒不服氣地說,“你第一次上戰場也哭過,而且還哭出聲了!”
“啊這,肯定是你記錯了。”
“怎麼可能,”亞軒兒撇撇嘴,“一個堂堂壯漢哭泣的模樣,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好吧好吧,”木子文無奈地舉起雙手,“我承認當時确實吓得要死。雖然我們這些異能者有一定的自愈能力,但腦袋被怪物咬掉還是會死的。畢竟當時我才十七歲。”
“诶,”亞軒兒突然嚴肅起來,“他說他的能力是召喚靈魂,對吧?”
“是的,他說他可以召喚死去之人的靈魂。”
“你覺得那些黑影真的是靈魂嗎?”
“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他說是亡魂,但我覺得像傀儡。靈魂這種東西感覺很玄乎。”
“但怪物和異能都出現了,靈魂也不是不可能吧?”
“可能吧,”木子文伸了個懶腰,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對勁,“怎麼了?你是想讓他……”
“不,”亞軒兒搖搖頭,“我覺得他還隐瞞了什麼。”
“這麼心細?”木子文無所謂地說,“老實說,就算他隐瞞了什麼,我們知道了也沒用。他能在這種環境下生存,戰鬥力一定很強,我們打不過的。”
“那你覺得需要告訴總司令員他的存在嗎?”
“不知道,等回去再說吧,”木子文思考了一下,“他說有怪物綁架了他妹妹,目前還不清楚具體情況。看他的表現,我覺得他沒撒謊。”
“好吧,就這麼定了,早點休息吧。”亞軒兒說完,回到自己的帳篷。
木子文走進帳篷前,看了一眼那些傀儡般的靈魂,發現它們已經消失了。他心想,如果自己有那種能力,或許能召喚父母的靈魂。但這隻是幻想。他苦笑了一下,回到帳篷休息。
第二天,木子文走出帳篷,看到男孩正靠着牆啃蜥蜴肉幹。
“早,”男孩咽下一口肉幹,打招呼道,“你們要出發了嗎?”
“是啊,”木子文看向亞軒兒的帳篷,她還沒醒,“等她醒了就出發。”
“你們是什麼關系?”
“我們?”木子文一愣,“上下級關系。她是作戰分隊的指揮官,我是副指揮。問這個幹嘛?”
“沒什麼,隻是随便問問。”
看到男孩猶豫的神情,木子文說:“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北奧斯爾?到時候我們軍方也許能給你一些支援。”
“不必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去,也許下一秒就決定去了呢?”男孩搖搖頭,“對了,有件事忘了說。這些靈魂都是死于非命的,也就是說,我能召喚這些無法脫離人世的亡魂作戰。這就是我的能力。那些亡魂極其痛苦,但我無法幫助他們解脫……我也能隐約感覺到她的存在。如果有機會,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如果我沒能到達那個堡壘,而你去了那裡,看到有個女孩被困在裡面,請救她并告訴她,我非常愛她。”
“好,我會的。不過愛這種事,還是你親自說最好,”木子文說,“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不,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男孩搖頭道,“我很高興認識你們,但也僅此而已。也許我很快就會死去。”
“别這麼消極,你在這種環境下都能生存下來,”木子文拍拍他的肩膀,“我去叫醒她,馬上出發了。祝你好運。”
“謝謝你。”男孩點點頭。
叫醒亞軒兒後,兩人收拾好裝備,向起點走去。
路上依然很安靜,沒有怪物的蹤迹。木子文心想,估計周邊的怪物都被殺光了吧。
走到出發點,一架直升機已經在等待。兩人剛上直升機,木子文戴上戰術耳機,裡面傳來總司令急促的聲音:“木子文,檢測到你們那邊出現異常能量波動,偵查機器人全部失聯,發生了什麼?”
“什麼?我們剛從城區出來,路上沒有異常情況。”木子文疑惑地回答。
“快看!”亞軒兒突然驚呼。
木子文望去,震驚地發現黑色的氣體籠罩了整個城市,時不時傳來人的慘叫和怪物的嘶鳴聲。難道是那些亡靈?
“降落!我們要去看看情況!”木子文對駕駛員喊道,“通知外面的重裝機械部隊,一旦我們失聯,立即進入城區!”
兩人下了直升機,直奔下水道。還沒到下水道,他們就看到男孩站在一棟搖搖欲墜的高樓上,身邊環繞着無數亡靈。他的表情猙獰,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發生了什麼!”木子文對着男孩吼道,“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了嗎?”
男孩沒有回應。情急之下,木子文順着爛樓梯跑上去。剛到天台,男孩死死盯着他:“要是你敢動,我就擰下你的頭!”
“發生了什麼?”木子文用手勢示意亞軒兒後退,“你是要行動了嗎?”
“知道血脈計劃嗎?”
“什麼?”
“這個計劃是為了制造出真正強大的異能者,我就是這個計劃的産物,”男孩仿佛被困在牢籠中,絕望地望着天空,走向死亡,“我天生就是個怪物。我原本想融入人類,但現在,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
男孩的聲音越來越陰冷,仿佛來自地獄的寒風。
“聽着,冷靜一點,跟我回去。我們東康軍方能救你,相信你的同胞。”
“同胞?不,整個人類我都不在乎了。”
“那你喜歡的那個叫露娜的女孩呢?難道你不在乎她嗎?”木子文吼道。
男孩愣了一下:“你提她已經毫無意義,因為她已經死了。”
“她不是在那個堡壘裡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男孩的精神突然崩潰。
這時,他抓住一隻竄出來的老鼠變異獸,怪獸痛苦地掙紮着,口吐白沫。男孩松開手,怪獸癱軟在地,一股黑色氣體從它體内騰出,形成一個怪獸模樣的黑影,站在男孩身旁。
木子文明白了,男孩還有一個能力,就是吸取活人的靈魂,将其轉化為亡魂作戰。那些被吸取靈魂的人會慘死,怪獸也是如此被解決的。怪獸的亡魂具有極強的戰鬥力。
男孩輕輕揮手,那隻如獅子般大小的老鼠怪獸亡靈向木子文沖來。木子文舉起劍,側身躲過,順勢砍向亡靈,卻發現劍穿透了亡靈,仿佛劃過空氣。
還沒來得及躲避,亡靈回身将木子文撞倒在地,無數亡靈組成的觸手将他纏繞,托舉到男孩面前。
“那些人,那些僵屍般的人,是我殺的。我吸取了他們的靈魂,那些怪獸也是這麼解決的,”男孩說,“我知道,從我吸取靈魂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無法融入人類。”
“不,這還有挽回的餘地。”木子文感到身體越來越虛弱,随時可能喪命。
“不,沒有了。就算我回到人類社會,又能如何?我是個罪犯,天生就是個怪物……”
“定義你的不是本質,而是你的所作所為。不要為自己做的壞事找借口,”木子文感到頭暈目眩,渾身無力,他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會死在這裡,“你還有回到人類社會的機會。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喜歡的女孩!”
“父母?不,他們不是我的父母,”男孩的聲音變得悲怯,“他們是那個堡壘的成員,帶我離開是因為他們的良心發現。”
“露娜呢?她也是實驗品嗎?”
“不,她不是,”男孩搖頭,“她隻是個普通的人類女孩。”
話音剛落,一道強烈的水波洶湧而至,男孩躲避的瞬間,木子文趁機用劍砍斷觸手。
“停手吧!”亞軒兒站在水波頂端,“你體内的力量,我們可以幫你壓制。”
“不,已經來不及了……”男孩的聲音變得嘶啞,仿佛将死的小鳥,“這一切,都是貪婪,都是那些在金字塔頂端不知足的人們造成的!”
“你是說北奧斯爾人嗎?”
“當然是,不,人類都有份!”男孩的眼睛已經完全變黑,“我到底是什麼?我就是他們這些貪婪者的負罪。這個世界,肮髒的背後隐藏着
“當然是,不,人類都有份!”男孩的眼睛已然化為深邃的漆黑,仿佛無盡的深淵,“我究竟是什麼?我就是他們這些貪婪者的負罪,是這個世界的污穢,是那些隐藏在肮髒背後的純潔,它們似乎從未被發現,又似乎被發現後,被無情地挖掘出來,一遍又一遍地踐踏。”
“人類社會并非全然黑暗,也并非全然光明。相信我們,我們會為你讨回公道!”木子文怒吼道。
“不,已經太遲了!”
刹那間,無數亡靈如潮水般向兩人洶湧而來。
木子文迅速催動異能,以驚人的速度躲避着亡靈的猛烈沖擊。耳邊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亡魂在悲鳴。
“外圍的部隊難道看不到裡面的動靜嗎?”随着時間的推移,木子文感到自己的體力在迅速流失。
“不,外面形成了一層保護膜,他們進不來!”亞軒兒一邊用水波擊退亡靈,一邊對他大聲喊道。
木子文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他明白,若想活命,必須盡快解決那個男孩。于是,他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沖破亡靈在男孩周圍形成的屏障,試圖将劍刺入男孩的胸膛。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無數亡靈先一步刺穿了他的身體,劇痛瞬間将他擊昏……
當木子文蘇醒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廢墟之中,稍一動彈便疼痛難忍。他艱難地從劇痛中掙紮起身,踉踉跄跄地站起。最後一抹殘陽沉入遠方厚重而血紅的天空,與天際線交彙,仿佛在宣告一天的終結。
“木子文!”亞軒兒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神色焦急,“你差點吓死我了!”
“那個男孩呢?”木子文急切地問道。
“他已經死了……”亞軒兒話未說完,木子文便聽到了轟隆隆的引擎轟鳴聲。
隻見數台機甲和十幾輛坦克已在廢墟周圍警戒。這時,亞軒兒驚訝地捂住嘴:“你的眼睛怎麼了?”
木子文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怎麼了?腫了嗎?”
“沒,可能是我看錯了。”亞軒兒搖搖頭,“剛剛那個男孩被激光導彈擊中,整棟大樓都崩塌了,我還以為你也……”
“我命硬,死不了。”木子文心中慶幸,但仍充滿疑惑,“那個男孩真的死了嗎?你看到他的屍體了嗎?”
“沒有,硝煙散去後,我們搜索了現場,沒有找到他的一絲痕迹。當時你被他的沖擊波震開了,他是直接撞上了導彈,恐怕已經屍骨無存了。”
木子文心中沒有一絲喜悅,反而湧起一股莫名的傷感。或許是因為想到那個男孩再也無法見到他心愛的女孩了吧?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戰後的處理就交給重裝機械軍團吧。”亞軒兒說道。
木子文點點頭,試圖移動時,卻發現自己虛弱得幾乎站不穩,差點癱倒在地。
亞軒兒見狀,立即叫來兩名身穿防輻射服的士兵,将木子文擡上擔架,送上直升機。
回到直升機上,總司令員的視頻通訊随即接通:“木子文上尉,現在感覺如何?有沒有受傷?”
“報告司令員,我沒有受傷,隻是身體有些虛弱。”
“那就好。”總司令員松了口氣,“快回來吧,今天你們立了大功。”
“怎麼了?”
“經過這一戰,你們兩人算是為人類解決了一個巨大的隐患。如果那個男孩沒有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司令員,我……”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回來再說。”
“是。”木子文無奈地應道。
就在這時,他感到胳膊一陣酸痛,試圖活動一下,卻發現身體愈發沉重,行動變得異常艱難。
“怎麼了?”亞軒兒關切地問道。
“隻是有點累了。”木子文還未意識到自己身體的變化,“有水嗎……”
話音未落,他便眼前一黑,昏倒在擔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