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爐裡的火焰燒出赤色的暖光,杯中茶水在鼻尖缭繞出清甜的幽香。
饒新夏安靜聽艾瑪講完了這幾日的精彩假期,好笑地問道:“你來V城,竟然不去滑雪?”
“我對滑雪又沒什麼太大興趣,還是音樂節、溫泉和雪橇比較适合我。”
“海爾辛醫生呢?”
溫蒂放下茶杯,笑道:“我第二天的時候傷了手。”
“傷手也沒影響你後面繼續滑。”艾瑪補充道。
某個同樣傷了手,此時還有些隐痛的人,重新端起茶杯掩蓋表情,聲音在霧氣裡漫漫悠悠。
“反正也用不上手。”
艾瑪扭頭望向她:“嘿,你這個人還真的是risk-seeking,帶傷做高危運動更刺激?”
她頓了頓,又吐槽道:“不過傷了手确實還算小事,姑姑昨晚接了個病人,今天早上去看的,說是滑雪傷到了腺體,好離譜,這是怎麼傷到的?”
端着茶杯的手頓了頓:“滑雪?”
“對啊。”艾瑪看了溫蒂一眼:“我也很好奇到底怎麼傷的,但姑姑就死活不說呗。”
藍眸裡劃過一絲笑意,看着面色變得有些古怪的Alpha,施施然站起了身。
“好了,我們還有事,你陪Rocket玩吧。”
艾瑪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饒新夏,回想起與卓谕的交談,終究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低頭看了眼一直在自己身邊安靜搖尾巴的牧羊犬,饒新夏摸了摸Rocket的頭,随溫蒂到了樓上書房。
帶上門,她随口問道:“她到現在還相信我在幫你做理财麼?”
溫蒂打開小冰箱,瞥了她一眼:“怎麼會,那孩子又不傻。”
她拿了兩瓶水出來,放到桌上。
“不僅不傻,還很聰明,所以知道,不該問的事情不去問。”
饒新夏淡淡笑道:“所以她猜到你早上是去見我麼?”
“那倒沒有,不然我為什麼要特地編出個滑雪傷到腺體的病人。”
默默念了一遍這有些離譜的理由,饒新夏彎了下唇角:“以某些情況下滑雪對情緒的刺激而言,不是沒可能。”
溫蒂深深看了她一眼:“所以,以你現在的情況,最好是不要參加那些高危的運動。”
她提醒對方:“你過去可以随心所欲,是基于優越的體質,還有腺體的穩定支持。現在你兩者都在亮紅燈……說極端點,就連看鬼片我都建議你是在白天。”
“太誇張了。”饒新夏扭頭閉了閉眼。
“看來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當初為什麼無論如何都不同意你的做法?饒教授當年說的話,你是不是忘光了?”
醫生眉宇森然,話音嚴肅。
“深度結合前,你能靠自制力調整狀态,緩解腺體對聯結的需求。但是一旦深度結合,你的基因特性會在短時間内幫助你們完成腺體融合,以正常情況下無法想象的速度,迅速強化你的精神和軀體,讓你達到天賦的巅峰。”
“但是……超出常理的事物,總有超出常規的代價。”
看似完美的構造,實際根本無法自洽。
AO的本質是對高匹配度基因的自然選擇,漫長的演化中,這種純靠概率的對對碰,進化為了自趨适應的融合。
自我基因無法達成的部分,由選擇的伴侶來補足,由此可以将本體的優勢發揮到極緻,而不用顧及需要照顧的短闆。
但這樣的特性,卻導緻完成深度結合後,會極度依賴自己的伴侶的境況。
且這種狀态下完成的快速融合,幾乎是不可逆的。
殘酷的自然,沒有給予她們重新選擇的機會。
所以這些AO,通通都是傲氣到必須一條路走到黑的頑固分子。
沒有人能改變她們的選擇,連她們自己也不可以。
藍眸幽幽看着她,問道:“你昨晚為什麼多吃那一粒抑制劑?标準使用劑量沒有看麼?”
漆黑如鴉羽的長睫垂落,對面的Alpha沒有回答。
“你是故意的麼?”溫蒂直白問道。
“餐前服用抑制劑,過量攝入酒精……哪怕昨晚沒有那驚心動魄的一曲,沒有那個吻,回到房間裡,你的腺體依舊會在近距離的接觸中失控。”
“你怎麼敢那麼大膽?你難道不知道,那種情況下,如果你沒有控制住,進一步強化了深度結合,這段時間所有的努力都會付之一炬。”
她冷笑一聲:“果真是藝高人膽大,忍得住常人所不能忍,敢于冒所有人都不敢冒的風險。如艾瑪所說,一個極端的Risk-Seeker。”
Alpha斂着眸沉默不語。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做到什麼程度,但饒教授當年将你托付給我,我有責任和義務警告你。”
溫蒂冷聲道:“要麼,你馬上和她分開,保持空間距離,準備解除聯結。要麼,你今晚就回去找你的Omega,讓她引導你修複好腺體。”
“不要再搞什麼抓馬情節,你在雪山上時,一個輕微的腳步就可能引發雪崩。你的腺體,現在就是那座雪山,貝阮稍微挪動步子,就能讓你的情緒和腺體一起崩潰。”
一向冷靜的醫生眼裡漫出煩躁,她看着眼前久久不語的Alpha,心裡某處的黑洞仿佛被開啟,能吸入、撕裂一切的邊界在恐懼中緩慢展開。
溫蒂想起多年前,那個人談及女兒時的樣子,無限的恐慌逼迫着她,越過了醫生與病人的界限。
“饒新夏,你到底為什麼要離婚?”
仿佛陷入靜止的人眉睫顫動了下,喉頭艱澀地滾了滾,似是被自己内心的恐懼攫住。
這深深的沉默在屋内蔓延許久,對面的人方咬着牙緩聲開口。
“為了保護她。”
溫蒂怔住,聲調都起了變化。
“為了保護她?所以這樣傷害她?”
書房頂燈投下晦暗光影,仿佛被雪浸過的眸光晃動着,卻隐着不可退讓的決然。
面前的Alpha垂下頭,絕望地笑了笑。
“是。為了保護她,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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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雨涵陪着兩位姐姐用完晚餐,自覺回房,内心祈禱自己的女朋友今晚不要喝太多。
薄霧又和貝阮在酒廊待了一會,喝到微醺,才不放心地把貝阮送了上去。
本來是想灌點酒,讓這人今晚能好入睡點,結果閨蜜連喝酒的心情都沒有。
把人送進門,叮囑了早些休息,薄霧看着隔壁的房門‘啧’了一聲,有心想找麻煩,又怕離得太近驚動了貝阮。
擰眉看了好半天,終究也隻好氣鼓鼓去等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