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爾辛醫生以無上榮光從H大醫學院畢業,順利進入MGH的PGRC後不久,她就學會了在手術台上配合導師聊八卦。
沒辦法,腺體手術時長堪比神外、精細度堪比神外、技術要求堪比神外,術後效果可預測性還不如神外……
當然了,若是急診的腺體摘除那倒是很快,但要是腺體修複甚至是重構類手術,讓醫生在手術室裡連續沉默六七個小時,甚至是組團做上16-18小時不聊閑話,别說熬夜的手術,就是大白天也會犯困的。
她對導師口中的名字并不陌生,沒有信息素與腺體相關學科的專業人士,能夠繞得過這個人的學術研究——學渣除外。
畢竟饒教授的研究領域從來都是前沿和高端的代名詞,啊……或者,某些時候,用極端來形容也沒什麼不合适的。
因此溫蒂一點也不意外,這樣的研究方向和行事風格的大教授,會把最新的實驗成果用在自己身上。
哪怕,從當時的學科倫理角度來看,的确存在一些微辭。
但人家C國都不管,對她們這些不僅需要治病救人,還需要搞科研争資金的醫生們來說,自然是羨慕都來不及了。
很多很多年後,這個消息不知從何流出,她們關注的第一重點,反而是饒教授的孩子用了哪個Alpha的細胞。
所謂【AO單性繁殖】是同性的AO之間的生育技術,不适用于雙方同為Alpha或同為Omega的情況。
但在當時Beta單性繁殖技術都還不明朗的年代,饒教授的導師和她竟然硬是頂着法規與倫理的束縛,搞出了這麼驚天動地的成果。
可想而知,當這顆核彈的硝煙終于傳出了嚴防死守的封鎖,所有人都不畏輻射,隻想湊近了看一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然而多年來,無論謠言傳到多麼言之鑿鑿,甚至精準定位到了某位同僚、球星、歌星、藝術家……最後都不了了之,煙消雲散。
沒人知道那個孩子和他/她的Alpha父親/母親究竟是誰,身處何地,狀态如何。
此後,随着這項技術推廣,全世界越來越多的同性AO小孩出現,這比番薯還多的小核彈,實在是讓人研究不過來了。
索性這事就飄渺雲煙,流入四海,少有人提起了。
一晃又是好多年……
當年那個手術台上的傳聞主角,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當初,她的導師羅伯特教授随口念叨着說,饒教授的女兒好像在本國念書。
她随口接了一句:‘那搞不好以後會來咱們醫院。’
一語成谶。
但是,她當時的意思是,這麼好的家學淵源、這麼強的學術血統,可不得讀醫學院成為饒教授那樣的大牛造福人類麼!
可不是會她們醫院看病的意思啊!
更不是會來她們醫院,找自己看病的意思啊!
天地可鑒,我當年那句話絕對不是個詛咒啊!
溫蒂在一個呼吸間腦海裡翻過了風起浪湧,雲卷雲舒,回過神來,她擡眼去看那個傳聞中的孩子,自己經手了有一年的病人。
年輕的Alpha和她的媽媽容貌确有幾分相似,柔和的五官,清婉的眉目,遠山重霧般的淡雅輪廓……隻略有些鋒利的薄唇,和眸光中的溫潤,與饒教授的氣質有明顯差别。
此刻乖巧柔軟的Alpha正襟危坐,雙手交疊,神态間是略帶慌亂的讨好。
“媽媽,這個事情……”
“說你主治醫生能聽懂的話。”
饒新夏似乎試圖先私下解決一部分家庭内部矛盾,但饒教授一直說着英文,此刻還明确提了要求,Alpha隻好把語言切換回來。
“媽媽,我在電話裡都說了,真沒有騙你,就是那段時間學習壓力太大,我又沒有休息好,加上抑制劑送來的晚了些……你也知道,腺體自帶的保護機制被沖破後,恢複起來就會比較困難嘛。但我最近一年狀況都非常平穩,你不是也說了沒什麼大事情麼……”
海爾辛醫生聽着聽着,略微轉過彎來。
難怪饒新夏上次來複診情緒比自己還穩,原來是得到過饒教授的确認。
“你的醫生給了什麼治療方案?吃藥麼?”
饒新夏望了下溫蒂,張了張口。
“我的建議是深度結合,但饒小姐在這方面有比較大的顧慮。”已經大約聽明白了情況的海爾辛醫生立馬表态。
女人眉眼彎了彎,似笑非笑:“饒新夏,你這麼大的顧慮,還能答應貝瑤畢業後就結婚,看來是對嫁入貝家非常向往?”
“我不是我沒有我怎麼可能!”饒新夏哭喊叫冤,怎麼就變成她非常向往了,明明是貝伯母要挾激将一起上,她隻是緩兵之計罷了。
眼看着客觀公正的看診已經要演變為家庭内部紛争,海爾辛醫生看了一眼外間漸漸沉下去的天色,有心提議換個環境。
反正,看上去,無論是饒教授還是饒新夏本人,似乎都對于解決腺體之外的另一件事情更為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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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時候,借口海爾辛醫生陪同領略B城美食的饒教授,婉拒了一衆教授提議去酒吧的邀請。
夜幕沉沉時,海爾辛教授将車停到了公寓的地下車庫,并從車後座抱出一堆食材,和那對母女一起上樓。
電梯裡,溫蒂看着光滑鏡面中抱着南瓜的自己,腦子裡拼命回憶着,事情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但直到坐在公寓的餐桌旁,胳膊搭在南瓜上的海爾辛醫生也仍舊沒有理清自己的思路。
直到教授的聲音從廚房裡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