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住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覺,傅予年回到家換了鞋,邁步走向更衣室,感應燈光漸次亮起,踩着拖鞋的人卻突然頓住了腳步。
她低頭看着腳下的黑胡桃木地闆,優雅的花紋默默彰示着這層頂樓公寓的造價不菲,射燈下溫潤的光澤自帶一種家的溫暖。
饒新夏絕對是精心挑出的這套房子,但……怪異的感覺更加深重了。
高檔住宅的隔音當然做得很好,但她就是有一種莫名的介意,仿佛自己在樓上的一舉一動,都能被樓下感知敏銳的Alpha注意到。
事實上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傅予年隻要不是大半夜在家青蛙跳,樓下的人都不可能感覺得到。
更何況,連影後的家裡,此時可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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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西裝的女人低頭回完消息,望了一眼取号屏幕上的數字,停在‘正在制作’的框裡已經五分鐘了。
神情平淡地移開眼,捏着手機垂下小臂,目光投向落地窗外的街景。但這一掃,視線裡竟然出現了熟悉的背影。她微微皺了下眉,總覺得坐在她對面的那個金發藍眸的女人有些面熟。
天光暗沉,大堂燈光卻明亮耀眼,窗明幾淨的桌邊,眼角一顆淚痣的Omega神情冷淡。
“這種事情您應該去和饒總談,我既沒有權限,也沒有意願了解。”
聽着對方冷漠的拒絕,伊麗莎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她的小寶貝生起氣來,還是那麼難哄……以前倒是有好哄的法子,隻可惜,現在駱漱安當然不會和她有過近的接觸。
不過拒絕公事倒是無所謂,她特地來一趟也意不在此。
“好,那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眼見進門後連外套都沒有脫下的人聞言就要起身,伊麗莎輕笑着問道:“你最近身體狀态還好麼?”
那人身形微微顫了顫,似有些發軟地坐了回去。
低沉的嗓音悠悠說道:“和我分開那麼多年,聯結卻依舊沒有消除。”她看着那張越發成熟的容顔,眼角一顆淚痣似花火劃落心間,在炭黑的木塊間燎出猩紅的燃光。
“安安,這麼久的時間……你都沒有讓其他人碰過麼?”
掌心倏然攥緊,指尖幾乎陷進肉裡,低着頭的Omega強壓着心裡的慌亂和無措,卻無法制止已經快要被對方刻意引出的信息素溢出。
在過往的五年,被時空的距離本已淡化至近乎無形的聯結,竟然在短短的兩句話間被喚醒,燒出了更深的痕迹。
駱漱安垂着頭,緊緊閉上眼,試圖主動壓制瀕臨失控的腺體。但沒有抑制劑輔助,純靠意志力幾乎不可能解決這樣的麻煩,微微發顫的左手想要去拿包裡的抑制劑,卻又不想在這個女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本能反應。
仿佛被推至萬丈高崖,後路即将崩潰,前途是暴烈的海浪,而她,即将在無限的失控中墜落、碎裂,陷入無盡的黑暗狂潮……
“Laura。”
清亮又明澈的聲音傳入耳中,被逼近混沌的意識猛地回神。
駱漱安回過頭,端着咖啡的Alpha正神色平淡地看着她,過去總覺得複雜的眸色中竟然透出一絲明顯的擔憂。
施霖走到桌邊,目光掃了眼另一側的人,說:“在見朋友麼?我有些事情需要現在和你談一下。”
駱漱安微微愣住,還未及反應,伊麗莎主動開口,語氣中帶着明顯的親昵:“這位是?”
面前的Alpha主動從西裝内袋拿出名片,微微躬身,禮貌遞了過去,“BlackSwan交易部的施霖。”
伊麗莎掃了一眼名片,微微笑了笑,緩緩站起身,從手包裡拿出名片還了回去,“施總監,久仰。以後少不了要和BS打交道,還請施總監……多多指教了。”
最後半句話顯得有些意味伸長,笑容優雅的女人朝施霖伸出了手——五指修長,膚質細膩,一看就是花了十分的功夫保養的。
施霖接過名片,沉着眼眸伸出手,輕握了握,随即放開。
“既然施總監和安安有工作要談,我就先告辭了。”對方坦然地笑了笑,看向仍有些怔愣的Omega,輕聲道:“晚兩天我們再聊。”
女人風姿端莊,臂間搭上外套,離開了咖啡店。
施霖皺着眉看向還呆坐在椅子上的人,低聲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麼?”
壓迫感的源頭驟然移開,駱漱安很快恢複了情緒,但腺體的躁動還未完全平息,她咬着唇搖搖頭:“沒關系。”
這樣子看上去到底是哪裡沒關系了,施霖無奈地伸手将對方扶起來,說道:“你這樣先别出門,上樓休息一下再走。”
她扶着駱漱安一路回到部門休息室,關上門,倒了杯水放到對方面前,手壓着工牌在對面坐下。
“你不是休假了麼?為什麼還在公司樓下……”
她想起放進口袋的那張名片還沒來得及看,伸手拿出。
指間是淡灰的硬質卡片,右上角紅色的UBS矚目顯眼,墨色的無襯線字體清晰印着對方的姓名與職位。
Elisa Adler
Head of Asia Pacific Capital Markets
施霖眉心沉沉壓下,看向面前垂首沉默的人,低聲問道:“你為什麼會見UBS亞太地區資本市場的負責人?是饒總的交代麼?”
她的話剛問出,便察覺自己說錯了話,駱漱安的神情又現出幾分不安。
也不知道剛才兩個人到底發生了什麼,施霖微微歎了口氣,隻好先抛開這件事情。畢竟,比起這種邊界模糊的工作權限,眼前的确有其他麻煩需要立即處理。她站起身,說:“你信息素好像有點失控,我去問問哪位同事帶了Omega的抑制劑。”
“不用,我包裡有。”
對方在她面前從包裡拿出了淺紫色的抑制劑,施霖瞳孔驟然擴張,目光盯在那和數字上根本拔不開。
我天!她沒看錯,記憶力也沒有錯亂吧?淺紫色,數字5……駱漱安小小年紀,有必要用這麼高等級的抑制劑麼?!
要知道,自己比她還大五歲,今年才剛剛開始用到3而已。
等等,這個奇怪的感覺……
施霖皺緊了眉,看着駱漱安似乎是強壓着顫抖的手,用水将抑制劑送服了下去,一種奇異的慌亂仿佛卡住了她的脖子,但她卻沒有辦法控制自己開口,問出那句過分探究隐私的話語。
“駱漱安,你有過深度結合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