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工作室的最終試鏡結果還沒出來,又難得碰上一個不下雨的周末。
伏野帶着滿眼的疲憊窩在沙發裡看電影,施黎最近也沒什麼事要忙,整天就呆在沿海的這套房子裡打遊戲,有時候開着視頻跟幾個在澳洲認識的好哥們用流暢無阻的英語聊天,一直到後半夜。
伏野忍不住感歎時間真是神奇,真的能把一個人輕而易舉地變成另一個人,就拿施黎舉例子,明明以前上學的時候他最讨厭的就是英語。
“我明天下午坐公交車去墓園。”伏野的眼睛還盯着電影屏幕,“就不開車了,正好能順路買點花。”
“還是耀星花對吧?”施黎正低着頭打遊戲,隔了一會又說,“等我打完這把遊戲幫你提前預定一下,你明天下午直接過去拿就行。你知道的,這花種類特殊,不提前預定真不一定有。”
“行。”伏野漫不經心回了一句。
“為什麼非得是耀星花?”施黎把手機往旁邊一丢,仰着頭活動了兩下脖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每次去看阿姨都買這花,是有什麼特殊的寓意嗎?”
“不知道,我隻知道她年輕的時候就喜歡這個,覺得好聞。”伏野張了張嘴,把電影的聲音調小了一些。“人都不在了,誰還管她以前喜歡的花到底有什麼寓意。”
施黎撇了撇嘴,“切,你這人除了口是心非還會什麼。”
伏微去世的那幾年,施黎因為學業一直呆在澳洲不能回國,但跟伏野通過的視頻電話卻比自己的爸媽還要多得多,也是這段時間,施黎才突然明白,伏野也有脆弱的時候。
偶然之間,施黎曾經看到過伏野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裡一直循環播放着一段視頻,右上角還标着當時的拍攝時間。
【2014年夏二經第一人民醫院】
正好是他們高二暑假前幾天,伏微病情逐漸加重。
這段視頻是用質量不太好的智能機拍攝的,所以畫質并不清晰,屏幕裡的女人看上去有些憔悴,臉色蒼白,身上穿了件藍白色病号服,頭上還戴了個褐色的毛線帽。
她一直對着鏡頭招手,讓拍視頻的人去床邊坐。然後施黎聽到伏野的聲音從這段視頻裡傳了出來,他喊那個女人“媽媽”。
沒過幾秒,伏野真的出現在了這段視頻裡,身上還穿着二經實驗高中的校服,黑眼圈有些重,頭發看着也亂糟糟的,胸前還抱着一束米白色的花。
他就是拍攝視頻的人,确保他們兩個人都能出現在鏡頭裡,伏野又把懷裡的花拿出來遞到伏微跟前,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伏微就開始笑,一邊笑,一邊用手整理着有些下滑的帽子。
鏡頭裡的伏野,眼神落寞,像隻不得善終的困獸。
“小野,過來坐到媽媽旁邊來,讓媽媽再好好看看你。”
“我們小野現在長大了,長高了,媽媽都要擡頭看你了……”
“小野你知道媽媽為什麼喜歡耀星花麼……因為……它寓意着……”
周圍滋滋啦啦的雜音徹底蓋住了伏微的話,伏野聽話的蹲了下來,把自己的臉貼在了伏微的手心裡,然後閉上了眼睛。
……
伏微的病一天比一天重,施黎那段時間又正好忙着準備高考,隻能把這事告訴了自己的爸媽,再三要求他們一定要幫他照顧好伏野和伏野的母親。
後來伏微去世,伏野一個人處理好了所有後事,然後走得幹幹淨淨。
又過了兩年,伏野還清了施黎父親曾經借給他的錢,在二經的墓園裡為自己的父母買下兩塊安樂之地。
從此這世間僅他一人。
“想什麼呢。”伏野突然拍了下施黎的肩,“都快1點了,還不去睡覺?”
回憶的餘波徹底被打散,施黎咳了一聲,抓了抓自己的脖子,“啊。剛剛走神了,想起之前在澳洲的時候了……”
“澳洲啊……你回來這麼久我還沒來得及問,這地方呆的還行麼。”伏野盤着腿坐下來,“打算什麼時候帶我去玩玩?”
“去那幹嘛,不去,熱得要死。”以前在澳洲留學,正好趕上南半球的夏天,好不容易結束一學期的學業之後準備回國美美放松一下,碰巧又趕上了二經的夏天。
澳洲的夏天永遠隻能擁抱着二經的冬天,所以那幾年施黎印象裡自己一直在過夏天。
施黎皺了皺眉,“你要真想出國玩,哥們自掏腰包帶你去芬蘭看極光,實在不行我們多找幾個人一起去南極探險也行,怎麼樣,敢不敢去?”
“再說吧。”剛看施黎那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伏野還有些擔心這小子是不是又觸景傷情想起什麼不太愉快的往事了,不過現在看來……能開這種小學生都開不出來的玩笑話,看來的确是沒事。
伏野又問他:“那冰島呢?你後來自己去過麼。”
冰島……
施黎高中曾經确實期待過這個地方。
他擡眼,嗓音低沉的厲害:“不去,我現在對那地方已經有嚴重的心理陰影了。”
“真的假的?之前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