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哥……你走那麼快幹嘛,欸你倒是等等我──過了過了,電梯在這呢。”
從沈雨上家裡出來,這一路上伏野整個人看着就有些不對勁,停完了車也是悶着頭一個勁地往前走,要不是施黎在後面追着喊了那麼一嘴,他還真會錯過正确的樓層。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剛剛那個音樂軟件沒有版權這事給氣的。
施黎一路小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擡着胳膊用手掩在嘴邊朝伏野大喊了一聲:“那個軟件沒版權大不了咱們換一個聽,總能聽到你想聽的歌,伏哥,真不至于這麼生氣哈。”
往四處擴散的回音在這空蕩蕩的地庫越發明朗。
“你又從哪看出我是生氣了。”伏野覺得施黎剛才那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他的确是因為想起一些往事感到不開心,但還真不至于是因為沒聽到那首歌而生氣。
他一臉無奈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放慢步子等了施黎一會:“以往這個時間點我已經窩在沙發看電影看到快睡着了好麼,你說你回家打遊戲不好麼?非要去人家家裡,怎麼,你跟他有那麼熟麼。”
施黎追上去眨了下眼睛:“我跟他……難道不熟麼?”
伏野站定在原地,轉身回頭冷不丁的看了施黎一眼:“是,你們是挺熟的,那用不用我再祝你們幸福啊?”
施黎咽了咽口水,自覺往後退了半步:“那還是算了,雖然沈雨上他人長得不錯身材也好,但我還是更喜歡漂亮姐姐……再說了,有你在,我就算是個彎的,你看我敢麼。”
“……我看你還是閉嘴吧。”伏野長舒了一口氣轉身推開了大門。
回家之後施黎就鑽進浴室泡澡去了,伏野把身上沾着酒味的外套換下來丢在浴室門口的衣簍裡,打開電視想聽點什麼能分散注意力的東西。
他現在需要一個發洩口,讓他能短暫的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施黎洗完澡出來倒是不犯困了,擦完頭發興緻勃勃地拉着伏野聊天。
他不知道從哪個抽屜櫃子裡取了兩個遊戲手柄出來,斜了伏野一眼:“怎麼突然看起晚間新聞了?那都是我爸那個年紀的人愛看的,像我們這種年輕人……就應該多泡酒吧多打遊戲。怎麼說,玩不玩?我澳洲那幫兄弟前幾天剛給我寄過來的,聽說還是内測呢。”
“不了,你自己玩吧。”伏野搖頭,把施黎遞過來的手柄放在了腿邊,然後把電視遙控器塞到施黎手裡,“我對遊戲一向沒什麼興趣,你知道的。”
“行行行,我就不該問你,7年前隻知道一個勁學習,7年後又是個死腦筋的工作狂,不是我說,你還真是天選打工人。”施黎屈了下手肘,整個人坐在地毯上,後背靠在沙發邊上,仰着頭繼續說道:“你不玩那我自己玩了啊,零食什麼的我都已經放桌上了,想吃什麼自己去拿,别喊我啊。”
“嗯。”伏野說,“随便你。”
“那我關燈了啊……恐怖遊戲還得這麼玩才有意思。”施黎扶着茶幾爬起來走到玄關處按掉了開關,然後跑回來又在剛才的位置坐了下去。
大尺寸液晶電視屏最終還是被施黎換成了國外新上的恐怖遊戲,初始界面看上去有些怪異,又黑又暗,尤其是施黎還特意關了客廳的燈。
伏野盯着看了幾分鐘就覺得有些無聊,隻好從旁邊的桌上把自己手機摸過來,打開微信翻了翻好友列表。
這麼多年過來,伏野雖說見過很多人,但大部分都隻有一面之緣,跟他常聯系的其實沒幾個,施黎又是個話痨,用不着置頂都常年挂在伏野好友聊天的第一排。
但今天不是。
伏野看着沈雨上微信頭像左上角的小紅點愣了幾秒,然後兩隻手往大腿兩側一撐,再輕輕往後挪了半分,整個後背都貼在了有些發涼的皮質沙發上。伏野半眯着眼睛點進了他們的對話框。
沈雨上發來了幾個ppt,一份帶着圖片的文檔,以及一條長達3分鐘的視頻,伏野一邊下載一邊打開瞅了幾眼。
“LGBT群體……”伏野很小聲地盯着屏幕上這幾行字,頭稍微歪了下繼續往下看。
這份企劃方案的前半部分是市場調研,采用問答的形式收集了不少關于“LGBT群體”的信息,伏野大緻瞄了幾眼就退了出去,最後點開了最後那段視頻。
“開始錄了沒……開了開了,行,那咱們開始。”視頻裡突然傳來了小倉的聲音,跟電視裡冒出來的尖叫聲混在一起吓了伏野一跳。他暫停了視頻,抿着嘴踹了施黎一腳:“你遊戲能不能小點聲,沒看到我在工作麼。”
施黎也被剛才遊戲裡突然從樓梯拐角冒出來的女鬼給吓得不輕,他擡手擦了擦鬓角的汗,轉頭沖伏野嘿嘿笑了兩聲:“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就把聲音調小。”說完,施黎又按了幾下遙控器。
伏野把視線重新挪回這段視頻,點了繼續播放。
視頻裡,小倉清了清嗓,問道:“您好,請問您現在從事什麼工作?”
說完,畫面突然轉到一個陌生男人身上,長相并不出衆,身上穿着平整的白色襯衫,擡手扶了一下圓框眼鏡,看上去就是個普通小白領。
男生似乎有些緊張,回頭指了指背後的寫字樓,“我現在在一家心理咨詢室上班,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心理治療師。”
居然猜錯了,伏野忍不住伸手按了按眉心。
小倉又問他:“原來是心理醫生……那,請問向您尋求幫助的病人裡有沒有LGBT這類人群呢?”
男生點了點頭:“有……但不多。大部分病人都不願意向别人表達自己的内心。”
小倉似乎是往前走了兩步,伏野能看到鏡頭離那個男生更近了。她又問:“那小哥哥你對這類群體又是怎麼理解的呢?”
“嗯……”男生低着頭像是在認真思考,半分鐘後才重新擡起頭,“雖然我是一個心理咨詢師,但其實根本做不到跟他們感同身受,所以遇到他們,我隻能盡我最大的可能去傾聽他們的故事和理解他們的想法。性取向本身就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麼重要,一個人的個體和自身需求才是我們應該關注的對象……就像有些人習慣用右手吃飯,但有些人生來就是左撇子,有些人的性取向和性别認同并不穩定,一旦他自己變得更加堅定,性取向就有了更多的表達空間。”
伏野下意識按了按手機的音量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