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斷電話伏野依舊毫無困意，他又把沈雨上剛剛發給他的幾張設計稿打開看了好幾遍，夜間的風向來吹的那般肆意，帶着客廳淺色的薄紗窗簾晃了幾下。不知又過去幾個小時，伏野終于閉上了眼，枕着兩隻胳膊沉沉睡去。

第二天被鬧鐘叫醒的時候，伏野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揉着眼睛盯着陽台上的幾盆綠植發呆。施黎今天得回趟家，早上出門的時候伏野正側身躺在沙發上，完全沒有要醒的迹象，施黎隻好留了早餐和車鑰匙在茶幾上。

伏野定了定神，從浴室洗漱出來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吃了幾口面包，最後帶着一罐藍莓酸奶出了門。

今天工作室要開個動員會議，一是給新員工簡單搞了個歡迎儀式，二是大家可以趁着這個機會一起探讨各自近來的設計稿，三則是統計每個人的國外療休意向。伏野今天起的晚，出門自然也晚了些，正好又碰上早高峰，車子愣是在那個必經的路口堵了20分鐘，到公司的時候看見小倉正端着兩杯熱水往會議室走，她眼睜睜看着伏野走出電梯，聳着肩膀用口型跟他說：“老闆已經在會議室了。”

伏野沒說話點了點頭，從他手裡接過熱水，面無表情進了會議室。

卡維爾正低頭看着自己的電腦屏幕，時不時側着臉跟沈雨上說些什麼，然後用鉛筆又在桌上的白紙上畫了幾筆，見有人進來才慢慢擡眼看了過來。

“伏，你來了。”卡維爾笑着跟伏野打招呼，然後指了指自己正對面的位置，“快坐。”

“好。”伏野拉開椅子坐下，兩隻胳膊随意搭靠在桌沿上，擡眸對上了沈雨上的視線。這人今天的臉色看着不太好，神色略顯病态，肩膀往下塌了大半，右邊嘴角的位置好像裂開了一個小口，不認真看還真發現不了。

不知是因為昨天睡得太晚，還是又跟以前一樣因為忙工作而忘記吃早飯。可是卡維爾不是就坐在旁邊麼？難道他看不出來沈雨上現在很難受？

伏野逐漸焦躁不安，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去看牆上的投屏，可沒過幾秒，他又忍不住重新看了回去，眼神裡有種說不出的憐惜。

“我沒事。”沈雨上突然沒頭沒尾地開了口。

“嗯？”卡維爾偏了偏頭，目光從自己的電腦屏幕上轉到了沈雨上的電腦屏幕上，“雨上？是設計稿出問題了嗎？怎麼了？”

“啊，沒事。”沈雨上輕聲道。

“……都這樣了還沒事。”伏野低着頭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坐在對面的人有沒有聽到。他伸手從兜裡把那罐還未開封的藍莓酸奶拿了出來，連吸管都幫着插好。然後伸手往前一推，仰着下巴：“我現在隻有這個，實在不行就讓小倉去樓下帶點早餐上來。”

這話一說出來，會議室裡的所有人都把目光彙集在伏野和沈雨上兩個人的身上。小倉站了起來挪開凳子準備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回頭沖沈雨上說：“老大，等我1分鐘，我辦公室有早上剛買的奶黃包，我去拿一下。”

“啊？啊……老大老大，我那還有盒原味薯片，我去拿。”李笑笑也從自己的凳子上站了起來，準備往外走的時候被沈雨上給攔了下來。

“不用了，小倉已經去拿了，其他人準備好自己的設計稿準備開會了。”沈雨上一臉無奈，視線來來回回在伏野和其他人的身上穿梭着。

卡維爾後知後覺，合了自己的筆電一臉擔憂盯着沈雨上那張略微慘百的臉：“真的沒事麼？不然會議往後延遲一個小時，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了。”沈雨上舉了舉手裡的酸奶搖頭道。面對卡維爾，沈雨上隻覺得這人脾氣好性格好，好像對身邊所有人所有事都抱着友好的态度。

但伏野卻不同，以前高中剛認識的時候，沈雨上隻覺得這個人像隻野狗，又兇又不容易靠近。

後來又覺得他這個人很好，他把這份好都隻留給了一個人。再後來又覺得他這個人真是壞，壞到骨子裡了。

但他卻是這麼多人裡唯一一個……能一眼看穿他僞裝的人。

胃裡依舊翻江倒海，像是被一根繩子擰着一樣。沈雨上低了低頭，不敢去看伏野的眼睛。

可對面的人還是坐不住了，他起身繞過會議桌走到沈雨上旁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彎着腰湊近了過去。

“辦公室有沒有常備的胃藥？”伏野的聲音很低，卡維爾隻能看到他的嘴唇動了兩下，此時此刻的他反而像個插不進話的外人。

沈雨上彎着腰，兩隻手輕輕揉按着自己的腹部，伏野低着頭，一隻胳膊随意地搭在他的椅子靠背上，另外一隻胳膊撐在沈雨上右側的椅子把手上，把他整個人都好似圈進了自己的懷裡。

不知道伏野又說了句什麼，沈雨上的眼角有些微微發紅。卡維爾從未見過沈雨上會在他面前露出這麼一副表情，他忍不住抿着嘴唇……

這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怎麼看都不像是老同學，倒像是……卡維爾皺了下眉，不願意去想那個糟糕的猜測。

沈雨上搖了搖頭。

其實是有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沈雨上想偶爾貪心這麼一次，如果是以這種方式得到伏野的關注，那好像也挺值的。

他這麼想着也确實這麼做了：“沒有。”

“昨天晚上挂了電話之後幾點睡的？”伏野看着他，右手猶豫不前最後還是重新垂了下去。

“淩晨2點……”沈雨上沒打算騙他，他側了側臉。“我……跟你打完電話有些睡不着，就把你當時看完的那個電影重新放了一遍。”

“哦，”伏野的臉色也很難看，他稍微擡了擡眼，“那我現在是不是還得再問你一句電影好不好看？”

沈雨上又搖了搖頭：“爛。”

“真是活該。”伏野終于伸手握住了沈雨上的手腕，把他的手抽了出來，“别那麼使勁按了，疼得厲害就讓卡維爾送你去醫院吧。會什麼時候都能開。”

“……”聽到卡維爾的名字，沈雨上整個人愣住了。他收回自己的手，眉頭微蹙地看着伏野：“不了，我還能再堅持一會。”

“都這樣了還堅持什麼堅持。”伏野好似被沈雨上的話氣住了，他伸手想去合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卻被沈雨上給攔了下來。伏野皺着眉：“我剛剛說的話很難理解嗎？我說，你現在就讓卡維爾帶你去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