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液區不遠，就在b超室旁邊的公共區域，今天人少用不着排隊，伏野眼睜睜看着護士幫沈雨上紮完了針，才徹底松了口氣。他往旁邊的椅子上那麼一攤，然後仰着頭閉了閉眼睛。
“你還真是……跟以前一樣能折騰人。”伏野忽然出聲。早上出門的時候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帶的酸奶最後還貢獻給了眼前這位模樣可憐的病人，加上一路折騰到現在，伏野感覺自己的胃裡都快空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着挂在鐵架上那一大瓶消炎藥水，問道：“如果今天換成是卡維爾送你來醫院，你也會這麼鬧他？”
沈雨上低頭盯着手背上紫色的細針頭，眨了眨眼：“不。”
單單一個“不”，伏野也不知道沈雨上否定的是他前半句還是後半句。
輸液區牆上的電視機全天24小時都開着，上面輪流播放着二經的城市新聞，伏野用胳膊撐着下巴看到新聞裡誰家的寵物貓走丢了被好心人撿到送去了附近的寵物醫院，到哪家舊小區拆遷半路地下挖到了幾千年前的文物，最後再到附近哪個商場遭了賊，街道派出所從出警到抓到人一共隻用了15分鐘……真夠無聊的。
伏野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偏頭重新問沈雨上：“為什麼不？”
“什麼……”沈雨上愣了兩秒，随後才反應過來伏野在問什麼。“哦，你說剛剛你問我的那個問題啊……嗯，就是字面意思的‘不’。”
“不折騰人？”伏野說完這句自己都覺得不可信，沈雨上以前高中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愛磨人，動不動就撒嬌。
不過現在長大了點，撒嬌倒是不了，但磨人還真是一點沒改，也不知道對别人是不是也這樣。
越想越煩躁，伏野索性不想了，他把手往那一攤，“我也是運氣背，好不容易找到個工作，結果第一個月工資都還沒到手，今天就在這醫院出去了小一千。沈雨上，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讓我發現你身體不舒服，知道我心裡放不下又故意不去醫院……沈雨上現在哪裡還能算是一隻小貓，活脫脫一狐狸精，稍有不慎就能輕易被勾了魂。
這場面讓伏野忍不住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好巧不巧的也是在醫院，他朝沈雨上攤開手……伏野閉了閉眼，伸手想去推沈雨上的頭。
沈雨上被伏野這麼一說也覺得有些暴躁，加上胃還隐隐作痛，最後選擇破罐子破摔：“以前在國外的時候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去醫院的好麼，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不需要别人一直跟着。”
聽這話裡的意思，卡維爾從沒陪他去過醫院。可之前聽施黎說他跟沈雨上在國外認識，又相處了這麼多年，也許發生過什麼事他們其實并不知情呢？
或者沈雨上其實也沒想過要把真相告訴施黎呢？
那這麼些年他又是怎麼過來的呢？
伏野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腦海裡勾勒不出類似的畫面……
他這才明白過來，7年時間确實有些太久了。
而且這種事直接說清楚不就好了？非要整這麼一出撒嬌的戲碼給他看？伏野沒憋住，盯着他笑了一聲：“那麼請問我現在出現在這裡是在幹嘛？”
沈雨上怔了下，清了清嗓子：“當然是……我陪你翹班啊。”
“行。”伏野稍微揚了揚下巴，“你是老闆你說了算。”
沈雨上覺得自己得了逞，嘴角一斜，仰着頭也去看挂在牆上的新聞。兩個人沉默着盯着電視看了一會，然後手機同時響了一聲。
沈雨上右手挂着水不能大幅度動作，隻好眼巴巴看着伏野從他褲兜裡摸出手機。
“是工作群麼？”沈雨上坐直了身子，仰着頭想去看伏野的手機屏幕。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故意的，沈雨上剛一仰頭，坐在對面的伏野就立馬側着身背對着他。
沈雨上丢給他的後背一個白眼，随後又重新擡頭看無聊的新聞。
伏野低頭瞥了一眼微信聊天界面，是小倉發來的微信：“野哥，老大怎麼樣？”
伏野用餘光看了沈雨上一眼，按着手機屏幕回複：“胃疼發燒，現在在醫院輸液區挂水，暫時不回公司了。”
幾秒之後，小倉的微信消息又挂在了通知欄裡。
“啊？嚴不嚴重啊？怎麼會突然生病……”
這句話之後跟着一個小貓表情包，眼淚汪汪的，看着怪可憐，跟沈雨上還挺像。
伏野沒忍住笑了一聲，随後聳着肩清了清嗓子繼續回複消息：“小倉，問你個事，你之前實習了多長時間？”
小倉壓根沒想過伏野這種性格的人，居然會跟她主動聊天。她低着頭仔細回想了好半天，才慢悠悠回了他一句：“差不多3個月吧，怎麼了野哥？”
“實習期間，沈雨上──”伏野皺了皺眉，把自己剛剛輸進聊天框的名字全部删除，再重新回複道：“你實習期間，你老大生過病嗎？”
小倉說：“我印象裡是生過病的，至少有一次重感冒，老大都出不了聲……但他也沒請假，來公司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畫圖。”
“卡維爾沒陪他去醫院？”伏野吸了吸鼻子，心裡覺得不應該。就算不是情侶，那作為朋友陪着去醫院也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嗯……印象裡好像是沒有的，老大他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會主動找卡維爾，其他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我覺得卡維爾對老大肯定有點想法的，我還聽說卡維爾是為了老大才來我們這裡的，而且，他兩連性向都是一樣的，都喜歡男人。”小倉被伏野發來的幾個問題搞昏了頭，雖說他知道這兩個人以前是高中同學來着，但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說不出來。
發完這句，小倉實在藏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問道：“野哥，你最近好像……挺關注老大的。”
“好奇心害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