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二東家?!
哪來的二東家!!!
宋序用手捂着嘴,生怕自己忍不住發出聲音,渾身抖成一團,慢慢轉過頭,看向床的另一邊。
隻見一名男子用後背對着他,衣服倒是穿得整齊,雀梅綠的内衫和自己身上這件螺青色的外袍剛好是一套。
宋序咬緊牙,雙眼犯紅,他恨不得現在就殺了這登徒子。
可外面的趙媽媽越催,他就越急躁。
最後看了眼窗外。
樓下就是落英湖,遊過去可以直接抄小路回家。
宋序爬上窗戶,又覺得不對。
萬一以後見了面,自己都認不出這個登徒子該怎麼辦。
還是得找個什麼特征。
他立刻在男人身上掃了一眼,沒發現有什麼特别的地方,不過男人耳垂下面有課紅痣,在膚色的襯托下尤其顯眼。
宋序咬了咬牙,“今日之仇,來日必還,等着吧你!”
說完,一躍而下。
***
趙媽媽也在同一時間推開了房門,男子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瞥了眼窗外。
“昨夜屋中那人的身份,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好像是江謹承,也不知道咱樓裡什麼東西被那毛賊盯上了,他昨天偷溜進來打暈了花魁,藏人房間裡,東家應該沒丢東西吧?”
柳司珩無奈笑了笑,“丢了件外袍算嗎?”
趙媽媽則舒了口氣,“一件袍子而已,東家要是喜歡這面料,我再差人給您做。”
“對了,今日聞人少爺要過來查賬,二東家也一并去嗎?”
柳司珩喝了口茶,攤開扇子搖了搖,緩緩道:“算了吧,現在聞人才是唯一的東家,我一個外人,還是不跟着去添亂了。”
趙媽媽低頭抿抿嘴,“瞧您這話說的,您永遠都是見喜三元的東家。”
“隻是,我實在想不通,您為何一定要走,莫不是令兄又……”
“跟他沒關系。”柳司珩繼續說:“這次是我自己的想法。”
“你知道,特察司嗎?”
***
“知道,最近到處都是特察司的告示,說是大理寺為了調查各地懸案奇案才成立的部門,不限身份,不限門庭,隻要通過大理寺的考試就能留下。”
趙媽媽說到這頓了頓,表情有些驚訝,“難道說……東家也想去?”
柳司珩走到窗前,目光穿過雕花的窗棂,投向遠方繁華的街市,他歎了口氣。
“我生于商賈之家,自幼耳濡目染的就是金銀叮當和賬簿的翻動,大亓國法,商人不可為官,特察司卻是個例外,我想,這次或許就是我入朝唯一的機會。”
……
“那您,可曾想過代價是什麼?”
***
另一邊,宋序拖着濕哒哒的身體跑回到将軍府。
又怕被門口守衛瞧見自己這幅狼狽模樣,隻能從後牆翻進去。
這一路又是遊泳又是跑步,體力早就撐不住了,這不,還沒從牆上下來,腳下突然一軟,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靠,今天真是倒黴到家了,三天内最後别讓我再看見那混蛋,不然小爺一定殺了他,不淩遲都難解小爺心頭之恨!”
宋序罵罵咧咧地爬起來,因為跑得太着急,這袍子又大,一邊領口便掉到了小臂處,露出了雪白的肩膀。
以及,那襲妖豔的紅羅裙。
“你要殺誰?”
宋序擡起頭,跟前站着的居然是父親。
他一驚,連忙跪下來,擡着水汪汪的眼睛笑道:“父、父親大人,您回來了?”
“你都要殺人了,我再不回來還得了?”
宋靖極少動怒,以前生氣最多也不過就是罵宋序幾句。
今天居然朝着宋序的胸口猛踹了一腳,直接把這柔弱的兒子踹到地上直喊疼。
宋序的繼母瞧見後急了,趕忙過來拉架。
“宋靖,你要幹什麼?多少天不回家,一回家就打兒子,他是你兒子,不是你手下的兵,我不準你動他!”
秦氏張開雙臂攔在了宋序前面。
宋序借坡下驢,哭着拽了拽秦氏的裙擺,“姨娘,你就讓他打死我吧,正好讓我下去陪我娘做做伴。”
宋靖一時間感覺頭風都要犯了,扶着眉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指着秦氏道:“你看看,這就是你養的兒子,一天天正事不幹盡研究些旁門左道,身上穿得這是什麼玩意兒。”
“我老宋家三代忠烈,你要我百年以後怎麼面對宋家的列祖列宗,我宋靖可丢不起這人。”
秦氏蹲下抱緊了宋序,依舊不松口,“序序年紀小不懂事,你跟一孩子計較什麼,你宋家可就這一根獨苗,你還想自斷後路不成。”
宋靖被氣得不輕。
“他都要殺人了,還孩子呢?”
“都是讓你給慣的,你讓開,我今天必須得給這逆子一點教訓,不然日後恐怕得進大獄才能看他了!”
宋序不想姨娘傷心,便勸秦氏先回屋,自己則被送靖用鞭子抽了将近兩刻鐘。
最後後背的衣服都爛了。
血混着湖水,不斷往地上流。
宋靖見狀才收了手,扔給他了一個藥瓶,“知錯了沒?”
宋序小心撿起瓶子,慢慢爬起來重新跪好,“孩兒知到錯了。”
“以後當如何?”
“以後定當謹記父親教誨,用功讀書,不鬼混,不夜不歸宿,不給父親丢人。”
這些話宋靖不是第一次聽。
他這個兒子永遠都是這幅德性。
嘴上說得比誰都好聽,實則一眨眼又把發過的誓全抛到九霄雲外了。
父子間已然沒了信任可言。
思考再三,宋靖蹲下對他說:“明日就是特察司春招的最後一天,你今晚收拾好東西,明天一早,我讓人送你去報道。”
宋序猛地瞪大眼睛。
“我?去特察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