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華面色平靜,仿佛失了魂一般跪在堂下。
反觀旁邊的阿為,抖得像隻被提起耳朵的兔子,卻又連連大喊冤枉。
“公堂之上不得喧嘩!”
鄧伯麟二次拍了下驚堂木,言道:“堂下的三具屍體,你二人可認得?”
說完,衙役将劉願、宴不盡和裘鸢鸢的屍體擡了上來。
霎時間,一股屍臭味充斥在空氣裡。
馮乾翹着蘭花指捂了下鼻子。
其他人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衙役輕輕掀開白布的一角,讓二人認完屍體後便迅速擡下去了。
墨九華說:“認識,都是草民的徒弟。”
“大徒流雲,去年已殁,二徒宴不盡,死在草民所放的大火之中,小徒鸢鸢,在流雲死後就出走白龍灣,便再沒有往來聯系。”
許是方才被那幾具腐屍吓到了。
平靜的墨九華終于露出了幾分小心翼翼,語速也逐漸慢了下來。
“鸢鸢是我阿姊,另外兩個……”
阿為猶豫了下。
遂搖頭,“不認識。”
鄧伯麟:“既然不認識,那你又為何要殺此二人?”
阿為一聽,眨了眨眼,表現得無辜極了,“冤枉,冤枉,草民沒有啊大人。”
“大膽,本官面前還敢狡辯?來人,把物證呈上來。”
托盤裡放了兩根帶血的長針,三張驗事狀,還有一套完整的袖針發射裝置。
是來之前龍參軍從阿為身上搜下來的。
鄧伯麟問:“可識否?”
物證就在眼前,阿為知道自己賴不掉,但他隻承認武器是自己所買的沒錯,至于長針……
“這樣的東西,武器行多了去了,總不能誰買去殺了人,都能嫁禍到草民頭上吧。”
“你不認?”
阿為沉默之後搖搖頭。
“除非能證明這兩根針就是我袖裡的,否則草民斷是不能認的。”
“好,要證據是吧。”
鄧伯麟看了眼宋序,宋序很快意會到了他的意思,走上前拿起一根長針,對其他人說:“這袖針規格特殊,威力大但射程卻不遠,隻能射中五米之内的範圍。”
宋序看向阿為,“但不管是戲樓還是縣廨,能滿足條件的人,都隻有你吧?”
阿為輕笑一聲:“莫非官府辦案就靠瞎猜?”
“你敢說戲台上除了你還有别人?”
“戲台上确實隻有我,但縣廨失火那天晚上大半個鳳水縣的人都來了,如何證明閣樓上的人是我。”
宋序揚唇笑了笑,“我方才有說兇手是在閣樓殺人嗎?”
阿為一愣,眼底閃過絲輕微的詫色,“我、我猜的。”
“不是大人自己說的,針隻能射五米遠嘛,那除了閣樓也沒其他地方了啊。”
“哦?那麼問題就來了。”
宋序微微彎下腰,看着阿為的眼睛。
低聲問:“縣廨從未向外面透露過宴不盡的死因,你怎麼知道他是中針而亡,而不是,被燒死的?”
面對宋序的質問,阿為已經沒有了剛剛的底氣,“草民是看盤中有兩根針,所以猜、猜的。”
“可這地上有三具屍體。”
“還是說,你知道流雲真正的死因?”
“流雲是你殺的?”
“血口噴人!”
阿為吼道。
宋序還在步步緊逼,令他有些慌亂。
阿為重新整理好情緒,他咽了口口水,開始換了個思路辯駁道:“我根本不認識他們,又為什麼要殺他們,甚至這是我第一次随阿姊來京都,和那兩人根本沒有交集。”
宋序:“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你阿姊死了,你為何不帶着她的屍身盡快回白龍灣,而是選擇一直追殺墨九華。”
“就連墨九華一路躲到了府尹大人的家中,都沒能讓你放棄。”
“那是因為我懷疑,師姐是被這個老東西害死的!”阿為說着,惡狠狠地看向墨九華。
墨九華卻笑了。
笑聲越發地放肆。
越發的譏諷。
也越發的苦澀……
充斥着整個公堂。
栅欄外的百姓幾乎烏央烏央一大群,都快堵到公堂裡來了。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公堂也瞬間變得跟菜市場似的,喧亂無章。
鄧伯麟不得已又拍了拍驚堂木,“肅靜!肅靜!”
這時,一團雪白的身影從人群中擠進來,腰上的雙響環也被撞得叮當作響,“抱歉抱歉,麻煩讓讓。”
“在下晚來一步,各位大人見諒。”
柳司珩彎腰行了個禮,而後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府尹李忍看見他,似乎有些意外。
“柳司珩?你怎麼也去特察司了?那殿下他……”
“大人,莫要提及與本案無關之事。”馮乾重重咳了兩嗓子,沒給他繼續往下問的機會。
府尹也瞬間明白了其中之意,立馬改口道:“那眼下就由你說說吧,為何來遲。”
“大人,在下遲到,隻是為了去尋一本書。”說話間,柳司珩将那本深藍色封面裝訂的書冊又拿了出來。
在場應該沒有不認識此書的。
這就是亓國大名鼎鼎的——江湖懸賞令。
鄧伯麟問:“柳公子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