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司珩向三人使了個眼色,随即擡手敲響了木門。
“什麼事?”
裡面若有似無地冒出了聲,聽起來懶洋洋的。
“送水。”
……
“等着。”那枚銅闆竟在笑忘書手裡奇迹般的消失了,他慢條斯理地站起來,抹平衣服上的褶皺。
片刻之後,門被打開一條縫,那隻烏黑的眼睛湊近來看了看。
發現宋序和江謹承,便将門大大敞開了,将手環在胸前,眉眼含笑道:“原來是你們啊,兇手抓到了?”
宋序也似笑非笑地開口:“正在找。”
“好一個正在,說白了不就是懷疑我嗎。”
“所有與本案相關的人我們都會懷疑。”宋序的視線直往屋裡鑽,“屋裡怎麼連壺水都沒有,不渴嗎?”
笑忘書用餘光回掃了一眼身後的圓桌,“京都水硬,不愛喝。”
“那壺呢?”
“上官到底想問什麼,該說的我都說了,上官要是不信,那草民也沒辦法。”
“正常詢問而已,你心虛什麼。”
“我有心虛嗎?”
“你心裡清楚。”
二人連珠炮似的一句接一句。
臉色逐漸從微笑變成了陰冷,對對方步步緊逼。
仿佛隻需要一個接觸性動作,兩人就能立馬打起來。
柳司珩也覺得氣氛怪怪的,低頭輕聲問江謹承:“他們這是?”
江謹承擡手,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上次見他老宋還沒來得及換回男裝,進門見時笑忘書正挂在窗口找東西。”
“老宋以為他要逃跑,就沖上去把人衣服撕下了一半,把笑忘書吓壞了,還以為你夫人要對他圖謀不軌。”
柳司珩:“……”
“竟有此事。”祁讓一本正經的語氣讓這事越發好笑起來。
本來江謹承還能忍,祁讓說完之後直接笑出聲來。
宋序轉頭瞪向他,“江謹承你這個叛徒!”
聽到這個名字,笑忘書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凝滞了一下,吃吃沒有動靜,良久才緩緩開口道:“江謹承?”
“難道你就是傳說中天下第一劍,三劍不留痕江大俠?”
江謹承的名号在江湖中一直很響亮,除了江謹承打小就愛吹牛的原因之外。
還有就是……
曾經除暴安良殺富濟貧結下了不少仇家。
不過看笑忘書的模樣,應該不是尋仇的。
笑忘書五官深邃一頭卷發,應是大亓人與外邦人所生。
在江謹承的印象中,他活到現在都不曾見過幾個外邦人,更不可能會認識眼前這位。
江謹承:“你認錯人了。”
“不可能!”笑忘書的眼睛瞬間亮得驚人,滿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五年前,你殺了青州知府,将官銀從青州走私到南洛,換成糧食救濟難民。”
“三年前,你掘了龍記山莊老莊主的墳,把宮中遺失多年的夜明珠送進了皇宮,還有還有……”
江謹承忙捂住了笑忘書的嘴,朝其他幾人解釋說:“他、他胡扯,我怎麼可能幹這種缺德事。”
江謹承轉而一把抓住笑忘書的衣領:“老子跟你有仇嗎你這麼揭我老底?”
笑忘書呆滞地眨了眨眼,細細打量了江謹承一會兒後,突然跪下抱住他的大腿哭喊道:“老大!居然真的是你,我終于看見本尊了。”
“你知道嗎,你可是我踏進這個行當的初衷,我的指路明燈我的業内标杆啊。”
江謹承不喜歡這種肢體接觸,正要推開他,卻被笑忘書一把捂住了雙手,嚴肅道:“可是老大你堕落了,甯做自由鳥不為籠中隼,你怎麼能被輕易招安了呢?”
“我……”江謹承瞥了眼祁讓,遂抽出手與他拉開距離。
“與你無關,現在說的是你的問題。”
笑忘書眼睛裡面紅了,像隻受傷的小鹿,“你太讓我失望了,你以後不再是我的老大,你居然給朝廷賣命,你知不知道臨川就是因為……”
笑忘書一時情緒激動着說出了這番話。
話音剛落,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立刻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閉上了嘴。
但祁讓根本沒打算放過他,頓時眼神一凝,散發出一股天生的威嚴,“因為什麼?”
“沒什麼。”
宋序:“你知道杜戎期是臨川人?”
笑忘書擦了把臉,有恢複方才那股子痞氣,揚起下巴,幹脆破罐子破摔不裝了。
“臨川郡司戶參軍,正七品,年有六七,身長六尺,兩腮無肉、粗眉細眼,常年以素衣打扮,此人即将前往京都。”
“若有能者,賞金一百,為民除害,财亦自來。”
為民除害,财亦自來。
是《江湖懸賞令》的經典句式。
幾乎每一條懸賞令下面都有。
一百金可不是小數目,就連京都的官員都沒幾家能拿得出來。
這杜戎期難道是得罪上什麼大人物了?
柳司珩:“所以閣下是為了掙賞金,所以把人殺了?”
笑忘書還是不願意承認人是自己殺的,“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人不是我殺的,我這次來的目的也不是沖他。”
“那是誰?”
“妖道,玄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