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除了AO性别相關的生理問題,已經少有真正的疑難雜症,明顯的肢體殘疾更是幾乎絕迹。一個人即使斷胳膊斷腿,也可以安裝機械義肢,與常人看不出區别。
因此,這位助手吃力的步伐就顯得格外突兀。
實驗工廠入口的光線昏暗,莫裡安回頭時,恰好經過一到光亮,才被照出詳細的模樣。他氣色很差,也極瘦,瘦到臉頰兩側都凹陷下去,讓人聯想到久經疾病纏身的可憐人。
時安被吓到僵硬了一瞬,連忙斂目,有些愧疚于自己不禮貌的觀察:“謝謝您。我能來學習已經很幸運了,做什麼都可以的。”
“啊……那可太好了。”
莫裡安發出一聲長長地歎息,嗓音沙啞,像一台陳舊的機器,沉沉的。
時安有些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整個地下工廠巨大無比,以灰白色為主,四周環繞着龐大而精密的生産裝置,機甲骨骼的部件、四通八達的液體導管、懸浮的操作台……從走進這的一刻起,時安鼻腔裡就充斥一股金屬的腥氣。
他們跟着莫裡安走了好一會,又通過三道防爆門,才到達目的地。
最後一道關卡洞開的刹那,時安幾乎震撼到失語。
RX-9是帝國頂級機密,外界素來隻聞起名,未見其形。時安在教學資料裡看過無數機甲的結構,卻未能想象出它真正的形态。
幾十米高的穹頂下,墨藍色的機甲骨架像剝去了皮膚的巨人,骨架中央有一道豎直而下,類似于脊椎的結構。“脊椎”上面叢生着數條幽藍色的液體管道,像是血管或神經突觸,正随着某種不知名的節律而蠕動。
比如機械,倒更像是……某種生物。
龐大的物體本就自帶壓迫感,更不用說其近乎邪異的構造。不知是不是心裡因素,時安呼吸間胸腔有些發窒。
仰望着RX-9呆愣了一小會,直到肩膀被一隻大手輕輕拍了拍,他才回神,見老師馮榮關切地看着他。
時安連忙露出一個微笑,表示自己沒事。
他目光下移,才看到前方幾道相比機甲過于渺小的人影,最中央是一名老者,身形枯瘦,頭發花白。
馮榮帶着時安向前,恭敬地叫了一聲:“老師”。
老者回頭,目光直接略過其他人,穩穩落在時安身上,他神态平和親切,藍色眼眸中卻隐隐露出嚴肅的審視色彩。
塞斯教授!
時安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一種小喽啰見神仙的緊張感油然而生。
塞斯打量着跟在馮榮身側的少年,氣質幹淨,衣着也簡潔樸素,神情還很學生氣,沒有恃才傲物的張狂,看起來是個踏實勤奮的孩子。
他滿意地微微點頭:“你就是時安吧。來,過來讓我看看。”
于是時安近乎夢遊似地走到這個帝國最頂尖的武器大師面前,也不知道自己臉挂着什麼樣的表情。
這孩子緊張得太明顯,塞斯看在眼裡,終于忍不住露出一點笑意:“不用緊張,我又不是吃人的怪物。”
他看了眼馮榮:“馮榮當年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可惜……”
莫裡安站在一行人的最後,聽見“可惜”兩個字,面皮突然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
塞斯停頓了一下,才接上:“可惜他一心教書育人,去第一軍校發展了,沒有留在實驗室。這麼些年,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對一個學生這麼認可。”
他目光轉向時安:“不用害怕。我相信馮榮的眼光,你也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正好到今天的檢視時間了。既然到這裡,你們就和我一起走走吧。”
塞斯轉身,一馬當先走上用于檢視機甲骨骼的特殊懸廊,時安和一行人連忙跟上。
懸廊蜿蜒而上,延伸至機甲内部,時安随塞斯步行在上面,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一個微小的生物,穿梭在巨人的身體内,不禁更為其精妙絕倫的設計驚歎。
能夠來到這裡,哪怕隻是看上一眼都是十足的幸運。
莫裡安一直走在最後,不知不覺間,馮榮和其他幾位助手也有意無意落後了幾步,隻有沉醉到忘我的時安還和塞斯教授走在一起。
“你猜。”
塞斯突然停下腳步,指向前方的閃爍幽藍光澤的RX-9:“做出這個東西,最大的難點是哪兩個方向的學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