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回到遂城之後,洛旻已有三日未見到蒼君了。
洛旻翻過一頁古醫書,未想到蒼君還比他想得要沉得住氣些。
不過,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嘭!”
木門乍然被狠厲地推開,兩扇雕花木門都因此吱嘎作響地似是即将撞落在地。與此同時的還有突如其來的滿面寒風,和那淩冽風雪中的滿臉暴戾狂躁之人。
“蒼君?”洛旻似是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墨袍男子。
蒼君望着眼前的少年,一直凝聚于心的怒氣終于壓制住了些。男子如墨的眉眼裡是狠厲的暴怒,他的雙手緊緊握拳,而後大步如飛地走至洛旻跟前。
他的目光狠厲冰冷而又居高臨下地望着少年,氣勢如此咄咄逼人,讓少年不禁白了臉神色畏懼。但男子卻沒說話,似是有話要質問卻一時還未想到該如何開口。
然而,洛旻卻先開了口,嗓音發顫而又帶着懼意。
“蒼君,用了那起死回生之藥?”
這一句話就像是将蒼君硬是壓抑下的狂躁切開了一道閘口,所有的暴怒和郁氣都驟然爆發了出來。男子身上的怒氣在瘋狂地外洩着,那雙冰冷而又燃着黑火的眼眸似是能将人活生生地殺死似的。
他竟是知道他用了那起死回生之藥!他又如何得知!為何如此開口問道!
陳善對他定是有所隐瞞!所以,他到底瞞了他什麼!他又是否……欺騙了他!
看到少年躲閃的眼眸,蒼君更是怒極,他伸手用力抓住了少年的下颚,逼着他仰頭看向他。
“那藥到底是真是假?”
雖然陳善說起死回生之藥可以讓死人一炷香之内複活,但蒼君未曾等到。
蒼君信陳善,又整整等了三日,但那人依舊隻是個死人。
他這麼多年來費盡心思終于得來的起死回生的仙藥,卻仍舊複活不了這個人。
蒼君從密室出來,積壓了三日的狂躁之氣如同熊熊大火般在男子内腑燃燒。
定是哪裡出了問題!起死回生談何簡單,興許這世間本無此等仙物,不過庸人杜撰。
啞兒定是不會騙他的,興許遭遇了醫聖谷滅門浩劫之後,又聽了江湖上廣為流傳的傳聞,也以為這人人貪之争之的傳承之物便是起死回生之藥,就連啞兒自己也信了。
“是假的。”
蒼君的瞳仁微顫着,就連手都發顫起來。
隻要這人笃定說一句,是真的。他便不再提及此事,隻當未曾發生過。
但是他說什麼?
“你再給我說一遍!”蒼君的墨色眼眸裡如同即将湮沒毀滅一切的黑壓壓的風暴。
少年的臉蒼白,滿臉倉惶,他的眼簾微垂不敢看蒼君,身體也因此瑟瑟發顫。
而後他終于直視蒼君,嘴唇微張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顫顫說了出來。
“我給蒼君的藥,是假的。”
蒼君的狂躁暴怒之氣瞬間到了巅峰,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少年,甚至于氣得渾身都在發抖。男子冰冷的心恍若就在剛才倏地被劃過了一道血口子,男子心底裡僅僅留存的一點鮮紅溫熱的血都流瀉了出來,隻餘陰郁和冰冷的黑血如同沼澤淤泥般盤踞心底。
“你竟敢欺騙本座!”
蒼君從未想過,陳善竟然會欺騙他。
他本以為,這世間誰都會欺騙他,唯有陳善不會。
可笑!這實在太可笑了!
居然有一日,他蒼君也會被一個孩子欺騙,還對此深信不疑。
若不是這人親口說出來,他甚至都為他找好了借口,一分半點都未懷疑到他身上。
如此想來,不過一枚假藥,他當時當夜的情動和震撼都實在太過可笑至極!他竟然以此欺騙他!
“你好大的膽子!”瘋狂的怒氣讓蒼君的神色都有幾分猙獰癫狂起來,他望着眼前少年如玉的面容卻是覺得諷刺礙眼無比,冰冷的殺氣從周身漫溢開來,瞳仁深處燃起血腥之色。
蒼君五指猛地扣住了洛旻的頸脖,扼住了他的呼吸,“你當真以為,本座不會殺你!”
少年頓時陷入了窒息的恐懼,一雙眼瞪得大大的,有淚水落了下來。他沒有大肆掙紮,隻是緊拉着了男子寬大的袖袍,臉上露出了極度痛苦之色還有無法掩藏的悲切。
“教主,公子重傷未愈,受不起如此折騰。”站在一旁一直并未吭聲的奈瑛向前幾步嘭得跪下,他知曉教主隻是一時怒極。若是教主真的想要殺公子,隻需輕輕一施力公子便沒了。
重傷未愈。
這四個字如同針紮般地刺入蒼君堅硬的心頭,依然能感到鈍鈍的痛。
還在不久之前,此人如此奮不顧身地為了救他以那單薄的身軀擋了那緻命的毒箭。他為了他,經曆了痛不欲生的病痛折磨,無論是拔箭,換藥,逼毒……那十天半月來,哪一次少年不都是咬牙顫抖疼得近乎暈厥過去。但即便如此,依舊心心念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