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半仙眼睛一轉,閉目掐指裝模作樣掐算了番。
重新換上笑臉,對面前年輕人道:“善人命中有一劫,能過才有姻緣,不知善人……”說着,老半仙已朝他伸出手。
“我……”段從星一噎,求助地看向身後一男一女,見二人皆是避開眼神,在看别處。
他咬咬牙,從荷包之中再拿出一錠銀子。
半仙一把奪過那一兩銀子,塞進口袋後,吸了口煙,才故作高深道:“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善人此劫應在錢上。”
說完,他再次伸出手。
南芝剛好看向這邊,見段副手真的掏錢。她心下微驚,一兩銀子一句話,隻兩句話就搭了她一年學費進去。
方才她也擡頭看了下,天際都沒幾朵雲,蔚藍如洗,瞧不出有何特殊。
再看身旁那人,那人環起雙手,退至一旁,已半眯起眼神。
思忖了下,南芝也走過去,她在他身側,用僅有二人可聞的聲音,道:“大人,早些時候我同段大人去牢中審問,覺那梁家身後似有更大靠山,他們這才有恃無恐。”
她沒明說,靜候他的反應。
卻看他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真就隻是出來躲懶一樣。
南芝自覺閉嘴,也學着他的樣子,安靜看那邊老騙子跟冤大頭的拉扯。
那邊吵的愈發激烈,已引來幾個過路百姓駐足圍觀。
“什麼錢?你說清楚些。”已被騙走二兩銀,段副手雙手按在木桌邊緣,一副老半仙若是不說清楚,别說錢,就是這攤子他都要砸了的架勢。
半仙慢悠悠地吸着煙嘴,眯着眼睛,享受地呼出長長一口煙氣。
這才不慌不忙道:“善人自京城來,如今二十有一,雖祖上身處高位,然你苦無建樹,無顔求娶心儀姑娘。”
“胡說。”段副手矢口否認,但看他那寫滿不可置信的眼眸,不難看出,半仙說的都對。
張半仙很是滿意年輕人此刻的表現,他松開手,再次在他面前攤開。
想再聽,那還是要銀子的!
觀他這幅喜怒行于色的樣子,再看張半仙這幅勢在必得的架勢,今天是被宰定了。
“大人,段大人今日這架勢,要破财啊?”她輕聲開口提醒。
身旁男子依舊沒有反應,南芝仰頭一看,見他已半眯上眼睛,不知是在深思還是——
她試着從他眼前走過,他沒有反應。
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下。
手腕被鉗住時,她被驚了一下,對上他蹙眉疑惑的眼神,她趕緊辯解:“大人,有隻小蟲飛過去了,我替你撲走,沒想到驚擾到您,是我不對。”
扯了下,他依舊抓的很緊。
想起話本上描述的纨绔子弟,南芝不禁也蹙起眉頭,該不會……
胡思亂想間,對面已松開手。
“抱歉,失禮了。”清冽的嗓音自他喉間而出。
會道歉,看起來不是權貴纨绔。
松了口氣,她垂眸低應:“無礙。”
簡短的交流結束後,二人無事發生一樣,再次将視線看向正在讨價還價的兩人。
段副手拿着錢袋的手微微發顫,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他已花去三兩銀子。
老半仙依舊老神在在地抽着煙嘴。
這兒比前面路段熱鬧了些,圍觀的百姓有,隻是半仙這種戲碼大家看得多了,眼前這個佩刀的年輕人看着就不好惹。
都怕打起來波及到自身,他們隻敢在遠處,甚至離算命攤近的商販的已悄悄移位置。
“你說說你個年輕仔,錢财乃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花錢消災,有何可猶豫的。”
張半仙見他依舊遲疑,抽完最後一口,探出煙杆勾向他手中錢袋,在他未反應過來前,已快速從中取了一枚小銀錠。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半仙輕笑,“你命中無正财,看開些。”
“你你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一輩子發不了财?”被取走了四兩銀,段副手還能安慰自己,是為破财免災。
可是老半仙這句命中無财,着實狠狠往他心口紮了一刀。
他當即收回所有覺得他算的準的念頭,不停在腦中寬慰自己:‘不準不準不準。這就是個江湖騙子。’
這般想着,心中才好受了些,他故作大度對老騙子道:“這次就不與你計較,這種話,老頭你可不能再亂說!”
老騙子算别的都還算準确,就是這财,定然不準!不信,你看他自己穿的像是個乞丐。
這般寬慰下,段從星心中更好受了幾分。
“旁的小爺我大度,不計較,你就直接告訴我,這姻緣何時能成。”他輕哼一聲,雙手再次按在桌沿,“若是再胡說,小爺就掀你的算命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