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了我一張符。”黃色皺巴巴的符紙,上面用紅色朱砂畫着南芝也看不懂的圖案,隐隐能看到幾絲雷紋湧動。
“嗯。”
面前人突然停住腳步,方才他好似聽見了歌聲,他看向周圍,問南芝:“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南芝側耳聽了會兒,搖頭。
她看着這處有些眼熟,前面兩戶大宅院前就是她初初遇到紅衣兇魂的地方。
南芝原本放下的心再次懸起。
“大人……”她聲音低且輕,“夜裡風寒,要不,我們……早些回去歇息吧?”
她的話到了東方潛口中便成了她是害怕此地有鬼,他眸色暗了暗,此次出門,他是為探查那個紅影。
沒讓任何影衛跟着,真是失策。
在心底歎了口氣,東方潛道:“應該是風聲,走吧,回去。”
回到酒樓,正好遇到了散場的幾人。
他們都已喝了不少的酒,面上帶着酡紅,因為明日不用上工,所有人都喝的爛醉。
南芝一看到他們,笑着同大人揮手告别,便朝李叔跑去。
像來時一樣,大夥三三兩兩互相扶持着離開。南芝跟在李叔身邊,同樣走在最後。
夜風中帶着微涼,吹了一會兒冷風,沈師爺精神好了些,他看向衆人,這才突然想起,自己都說了些什麼大逆不道之言。
酒也醒了些,他一拍腦袋,略帶後怕道:“今夜之事,多是酒後胡言,大夥聽過就是,可别往心裡去。”
李二娃反應最快,接口道:“那可不行,師爺你說過以後還會回來看我們,那肯定不能食言。”
被他這話唬住,師爺恍惚:“我…說過?”
師爺揉了幾下太陽穴,想不起來了,明明之前計劃的是與那夥人同歸于盡……他真說過嗎?
怎麼酒後還會說出這麼不切實際的話?
“我真說了?”不确定,他問,“我還說過些什麼?我還有說離開懷南後的計劃嗎?”
“沒,你就說過往後有機會還回來。說過的話,就不能反悔。”衆人笑道。
師爺陷入沉思,半晌才緩緩開口:“好,若還回得來,就在這定居,再也不離開了。”
分開路段,南芝沒見着東方潛,想來他應該已先行離去了。
一想到大人竟會送“膽小”的下屬歸家,南芝面上泛起絲絲笑意,或許,他真是個好官也不定。
越走,路上人越少,隻有她跟李叔住的最遠。她攙扶着這個并不瘦弱的老者,任他身上的酒氣撒了自己一身。
若是以往,她會介意他不顧身體喝個爛醉,今天……也隻能由着他們了。
“丫頭。”李叔側頭看向這個扶着自己的小姑娘,眼睛微紅。
方才酒宴上,乘着南芝不在,他們還說了許多。
說到那獨獨缺了一頁的案宗,有人猜是那作案之人撕去的,就是要挑釁他們:當年的案子你們破不了,今天這案同樣。
有人反駁:你還不如說是同一夥人幹的,當年扈家也是被那些人滅口的。
唯有李大頭一直沉默着,對于南芝的身世,他一直說是自己遠親。
唯有他知道,他是在醫館不遠處撿到的她。
“叔?怎麼了?”南芝有些擔憂地問,她的老叔叔可不常哭,這還是她第一次見。
“唉~”李大頭長歎口氣,又怕酒氣熏着身邊這嬌滴滴的小姑娘。
他微微側過腦袋,閉了閉眼,強行講眼底淚意憋了回去。
“叔沒咋醉,明天你若是起的早,可得叫一下叔,咱不能不送這最後一程。”
說罷,他還刻意挺直了微微佝偻着的肩膀。
感受到李叔的右手微微收緊,南芝知道,李叔向來有這習慣。他在說謊的時候,右手拇指會不自覺掐向食指。
“原來叔是舍不得師爺了?”順着他的話,南芝往下問到。
“是啊,多年共處,怪不舍得的。”
等回到住處,李大頭看了看南芝,眸色複雜。
他頓了頓,還是開口又提了一遍:“丫頭,你若是想起什麼,一定要跟叔說。”
……
東方潛停在那兩處宅邸前,任由喝的爛醉的手下從他身旁走過。
宅院稱不上氣派,隻是尋常的四合院,戶主姓宋,兩戶門上都寫着宋宅二字。
入夜之後,這兒靜的很,一點蟲鳴鳥叫聲都沒有。
他複又擡眸看了眼,一股困意襲來,腦袋似有千斤重,壓得他再無法思考半分。
東方潛閉上眼,眉頭緊鎖,多年病症,他腦中似有一處清冷幽泉,每次睡症發作時,他将全身心投入泉中,能換得一絲清明。
再次睜眼,他眸色依舊困倦,往前走的步伐卻是正常了許多。
入夜了,他果真不該抱有什麼好奇心,随那小捕快出這一趟門。
什麼亡魂妖鬼的,關他懿王東方潛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