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江蓠愣愣點頭,平複了下情緒,才繼續往下說下去。
“我在鹿溪村生活了六年,直到……直到胡方意外身亡,沒了醫館的藥草生意,那兩個老的又是好吃懶做的,很快便入不敷出。而我又略懂些藥理,便同他們說起我可以到縣城工作。”
恰好那時候縣衙裡的老仵作年齡大了,眼睛不好使,縣衙急需再招一名仵作。
她便用胡溯源的名頭,進了縣衙。
“不對不對。”段從星聽她說起往事來,眼裡帶怨,不像是沒仇的樣子,他托腮做出一副沉思狀,“那對收養你的老夫妻半年前也死了,有那麼湊巧嘛?真不是你殺的?”
南芝趕忙開口打斷段從星的瞎揣測:“我看過記錄,江蓠那之後再沒回過鹿溪村,那夫妻兩人又是食用劇毒菌子導緻死亡,一不是江蓠下毒,而不是她給他們的毒菌子,怎也攀不上她。”
“那你有沒有見過賀統領?”跟在段副手身後,林遠憋了半天,看到二人都開口打斷面前人的叙述,他才敢開口問出自己憋了好一會兒的疑問。
“賀統領?”扈江蓠眉頭微蹙,像是在回憶。過了會兒,她才輕聲詢問,“你們說的可是那個黑衣人?”
“當年陸英兄長救回來了一個受傷的黑衣人,爺爺親自給他包紮救治的,沒過多久,他能自主行動後離開了。”她說着,又垂下了眼睫,剩下的話無需她明說,大夥也都能猜到。
林景不在,隻有他們兩個見南芝二人鬼鬼祟祟往偏遠的地方走去,這才好奇跟上。
“那你還記得那個黑衣人長什麼樣不?”林遠聲音帶了幾分急迫。當年他也不過是十來歲的孩子,對于賀統領的印象更多隻有他嚴肅剛毅的面容,魁梧的身形,還有那刀削般緊抿着的薄唇。
當聽到江蓠說出這些特征時,林遠覺得腳下一軟,他心虛地别開視線,不敢再看江蓠一眼。
所有視線聚集到林遠身上,林遠更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那……那個……世界之大,有人長得像,也是正常哈。”
見他眼神躲閃,南芝移開視線,也沒多問。
林遠心虛也是正常,賀統領當年出得令帶人離京,卻再沒回來,林将軍以因公殉職為他處理後事安置家人。
他在怕,萬一,扈家真是因為他父親的命令,因為賀統領而遭遇不測。
“不,我得先去問過林景。”林遠說着,落荒而逃。
“這麼重要的事,我先去問過主子。”段副手說着,也急着走開。
南芝趕忙躲開,若不是她反應快,已被這兩個粗心的弄髒了衣服。
待幾人将人帶到二堂,東方潛悠悠睜開睡眼,面上帶着慵懶笑意,看向南芝:“串通好了?”
南芝心虛地将另一份證詞遞交上去,不用想,同原先易公公交上去的,定然截然相反。
縣令大人也沒看,隻是随手放于一邊。
他道:“還有什麼事,說吧。”
段副手想上前,因着還是一身灰,他被瞪了眼後,再次往後縮了縮。
“南芝,你去說,賀統領的事,很重要。”他小聲。
東方潛淡淡睨了他一眼,蹙眉:“你是要跟這身灰過一輩子?”
将段副手趕走後,屋中隻剩下他們三人,東方潛擡眸看向南芝,靜待她開口。
江蓠站在南芝身側,心中雖惶恐,她卻不能退卻半步。
“她是扈江蓠,那你呢,你又是誰?”
“我是南芝,安滄縣逃難過來的那個南芝。”南芝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問這個,她隻能再次為自己狡辯。
那人明顯不信,他笑着将一旁的供詞往下壓了壓,道:“方才李大頭來找本官,你應當知道,他說了什麼。”
南芝想了下,如實道:“李叔他不清楚,當年我确實失去了部分記憶。他以為我是當年幸存者,怕我受不住殘忍真相,還怕當年兇犯未歸案,怕我有危險。”
托腮又想了下,看向躺椅上面帶笑意的上位者,南芝眼眸彎彎:“難怪叔最近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原來他還在糾結這事。”
“大人,江蓠有話要說。”
見縣令大人仍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南芝無奈:“莫非大人覺得一個未滿九歲女孩,安插進獨居老捕快家中數載,就是為了進衙門當捕快,等你就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