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我們便能放心離去了。”陸英說完,扯出一抹淡笑,他抽回手,一步三回頭的退到了扈大夫跟前。
察覺到身前人正在離譜,江蓠眼瞳放大,踉跄着向前一步。
南芝見狀,牽起她的手,撫在陸英面龐上。
“他們還在。”隻是,方才扈大夫同她說,他們滞留人間夠久了,是時候離開了。
手心觸碰到的冰涼也在褪去,江蓠再也支撐不住,崩潰朝前跑去。
秀瑜見狀也上前,她攔下江蓠,沖她搖了搖頭。
扈大夫帶他們退到了中庭,所有人都站在那兒,他緩緩将視線自江蓠身上抽回,看向南芝,依舊帶着慈愛。
“娃娃,送我們離開吧。”他聲音也帶了啞。
“我們會盡快查明真相,你們不必急着離開……”
扈大夫搖頭:“陰陽有别,接觸太深,對她身體也不好。”
他也不舍,他擡眸忍不住再看向院落外。
江蓠的不舍與無措他們都看在眼底,可是,這回不是他們不願滞留。而是,不能再留在人間了。
陸英抿着唇,回首看向江蓠,眼底也盡是不舍。
“小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扈大夫收回視線,看向南芝。
……
他們尋了個無人的角落,在庭院中央的大樹下,南芝輕靠在樹身,她面前是一個已經腐朽斷裂的秋千繩。
擡眸,樹梢上還挂着個隻剩下竹框架的紙鸢。
夜色有些微涼,這兒的涼風絲絲入骨。
扈大夫略帶歉疚地看向面前少女,帶着歉意開口:“娃娃,因為我們的私心,給你們添麻煩了。老夫在此先跟你道個歉,今夜我們便離開,全部都走。”
“發生了什麼?”
扈大夫看向仍一無所知的她,搖頭。
“我們并非全部純善。”看向南芝,扈大夫輕歎了口氣,“老朽這一身怨念,是身死之日便有的怨氣執念。陸英是因心念江蓠,愧疚而生的怨氣。還有另外兩個……”
他話語頓了頓,搖頭:“他們已入歧途。”
“他們被一身穿黑袍的神秘人蠱惑,一心想奪取生人軀殼,借此轉生,這些年,若不是老夫攔着,不知有多少人遭他們毒手。”
“邪修,張裕?”
“老夫也不知他是何人…”
扈大夫話音未落,整個魂身上的兇魂怨煞之氣再也壓抑不住,飛身向後掠去。
意識到事情不對,南芝探出符紙,快步跟上扈大夫的身形。
前院傳來慌亂之聲,亡魂們亂成一團,齊齊攔在秀瑜三人跟前。
秀瑜雖不知發生了什麼,她身子比較弱,更能感知周遭亡魂的氣息,加上懷中孩子一哭,她趕緊就攔在江蓠身前。
南芝感到時,扈大夫已完全控制住局面,那兩個兇魂不甘地瞪着扈大夫。
陸英站在亡魂堆最前頭,他此刻魂體虛弱,身軀近乎透明。
方才他一人硬抗兩個兇魂的襲殺,再次成功護住妹妹。
他攔在江蓠身前,半步不退。
全身近乎透明的陸英癟着嘴,沖她艱難地搖了下頭。
南芝知道,哪怕這個時候,他都不想妹妹再為他的事傷神。
她悶悶垂眸,默認了此事。
扈大夫也是苦笑:“留在人間已經夠久了,是時候該離開了。”
他從未過問南芝案子進展如何,就如他所說,他們留在人間最大的執念隻是江蓠。
知道她平安無事,他們也便放下心。
……
一共四個兇魂,十二個亡魂,當南芝離開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她回家的路跟二人不同,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周遭靜的很。
在醫館時,知道親人都已平安離去,他們會入輪回,開始新的人生。江蓠強撐着看向空無一人的院落,她清楚,她也需盡早振作,他們此生最後一段旅程,不該為她煩憂。
有秀瑜陪同,一路上,江蓠表現的很平靜,她抿着唇一句不舍之言都未發出,隻是眼眶之中,淚水怎也止不住。
扈大夫是最後一個離開,他在南芝耳邊低語了幾句。
不舍地上前摸了摸江蓠的頭發後,扈大夫踏上了獨屬于他,盛滿玄冥花的往生之途。
他生前樂善好施,救治過不知多少普通百姓,哪怕是死後,他也未曾放下善念。
南芝一路牽挂扈大夫最後那句話,扈大夫說的是: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