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處是貴妃陵寝,因貴妃是懷南之人,死後聖上隆恩,許她魂歸故裡。”
她又說:“貴妃得寵,是被人所害,死後也未得安甯,位于主墓室,整日以淚洗面。”
南芝并未全信她的話,按道理說一個地方哪怕是出個秀才都會有人大肆贊揚。更别提是個寵冠六宮的貴妃,竟然沒一頁記載。
她将信将疑,在渡魂頁面上寫下萍兒之名。卻看那蜿蜒而來的冥道之上的玄冥花凋零敗謝。
南芝面色不變,道:“你不老實。”
原本看到冥途出現,一臉驚喜的瘦削兇魂聞言笑容消失。她盯着南芝,神色怪異,用着奇怪詭異的晦暗語氣反問道:“使者為何這般話語,難道萍兒不能去投胎嗎?”
“冥途便在你腳下,你自然能離開。”迎上衆多亡魂的目光,南芝笑容不達眼底。
這裡,當年被活葬的這些人,為了活下去,他們之間也曾發生過一些内部紛争。
食用死人屍體,吃人,或者是殺人……
南芝覺得,活到最後,“食物”耗盡,活活餓死的這幾個兇魂之中,沒有魂是善茬。
她手指指向看不到邊際的冥途,對萍兒道:“這便是屬于你的專屬冥途,冥途盡頭通往你的歸宿。”
為了活下去而吃人,究竟該如何定論,南芝也不懂,也不想深究。她能做的隻是為他們開啟冥途,助他們離開人間。
等第一道冥途消失在眼前,第二位兇魂迫不及待上前。是那個侍衛打扮的兇魂,同樣瘦骨嶙峋。
他走到南芝跟前,直言:“我吃過鬼,這會不會影響我去投胎?”
南芝面露無奈,攤了攤手:“我不知道。”
那兇魂眼底幾不可查地閃過一絲兇厲,但他隐藏的很快,強扯出一抹笑容,對南芝道:“使者不知道也無妨,反正我自認沒行過惡事。”
說話間,他的手一直按在腰間配刀上。
他手指枯槁,隻剩骨頭,上面還沾有不少黑褐色斑痕。讓人不禁猜測,手上同刀上的都是幹涸血迹所留。
南芝沒有搭理他的威脅,隻淡聲開口:“叫什麼?”
等寫完名字,眼前浮現的果然又是枯萎的玄冥花。
“吃鬼有用嗎?”她問。眼前侍衛兇魂身上怨氣不比旁的兇魂深。
果然,那侍衛兇魂搖頭:“好餓,沒有用,吃了隻會更餓。”
所以這地才能留有衆多迷茫的普通亡魂。
侍衛兇魂之後,還有個看起來健碩的兇魂,應該也是個護衛打扮。腰寬體胖,一身腱子肉,在幾個瘦削兇魂中很是惹眼。
因體型緣故,也沒有魂擋着他,他輕松越過衆多亡魂。走到南芝身前,他率先自我介紹道:“我姓曹,曹正章,是陛下親衛統領,娘娘死前,我在場。”
他目光注視南芝,肯定道:“我知道的比他們更多,我都告訴你,往生輪回,能否自己挑選?”
南芝有些好奇地看着面前兇魂,他有些與其他兇魂不同的健壯體型。四肢有勒痕,脖子上一道刀口應該就是他的起因。
南芝搖了搖頭,果然看到那魂撐起肚皮,習慣性去拔腰間不存在的佩刀。
“你先告訴我貴妃死因,我再告訴你我的答案。”南芝道。
那兇魂面上雖不滿,也隻是心有餘悸地看了黑貓一眼,低聲開口:“貴妃是妖怪,陛下雖不舍,也隻能含淚除妖。”
“妖怪?”南芝微微詫異。可是,這除妖後,哪還有為妖怪大修陵寝,還造了這麼個陪葬坑,養了這麼多兇魂為她提供陰邪之息。
“是妖怪,哪怕是死後,她也在這墓室内興風作浪,所以我們不能離開。”侍衛咬牙說着,看他那痛恨的模樣,不像是在說假話。
“我将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我能去投胎了嗎?”他再問。
“我說了,我不知道。”南芝沒再搭理他,她果斷這下曹正章三字。
不過瞬息,意料之中的一道蜿蜒冥道映入眼簾。
上面的玄冥花朵朵敗亡,處處透露着死氣。這兇魂,生前做的惡,不比其他人少。
作為爪牙,用完後怕被人發現,被拔掉,扔進死人坑裡,也不奇怪。
“請吧,統領大人。”南芝上前拱手,請他入道。
兇魂并未擡腳,他似乎看出這道與前面二人沒有不同之處。
“我還沒說呢?你不感興趣?”他還欲讨價還價。
南芝搖頭,笑着看向眼前讨價還價的兇魂,道:“你說的,貴妃也在。問她也是一樣的。”
兇魂同樣用他漆黑的眼眸盯着南芝,兇相畢露,漆黑眼底帶着貪婪。因為顧忌黑貓的存在,他繼續撇下籌碼:“貴妃知道的終歸有限,有些事,行的隐蔽,在這裡,隻有我知曉。”
“三百多年前的腌臜事,我知道了又能怎樣?”南芝聳聳肩,指向沒有一開始凝實的冥道對兇魂道:“時間過了,冥途消散,統領便隻能再滞留于此。”
那兇魂不以為意,他推開身側兇魂,不想再僞裝。他走上前幾步,擺出一臉兇相,摩拳擦掌,看獵物一樣看着眼前相對嬌小的凡人女子。
“吃鬼沒用,那吃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