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腳步聲雜亂,南芝覺得自己心髒快從胸腔蹦出來了,本就悶疼的腦袋再次傳來錐痛。
似乎是聽到動靜,光源很快便她這處而來。
太久沒見到亮光,南芝擡手掩住眼睛。
“是南芝!”
林景帶着興奮的聲音将她震得頭昏腦漲。南芝慢慢移開一道縫,眼睛還未适應強光,她隻能勉強看清,來的人裡,是有個年輕身影。
“林景?”這個名字恍若隔世。
一反應過來,南芝顧不上眼睛仍舊刺痛,她上前伸手:“快,快,大人在後面。”
“主子也在,太好了。”顧不上男女大防,林景上前兩步扶住搖搖欲墜的女子。
事情過去近乎一旬時間,林景不知道他們兩個是如何在這暗無天日的地道生活。他隻看到了,面前女子清瘦了許多,僅是禮貌攙扶,都能感受到她袖下手臂硬骨。
林景趕緊脫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南芝低聲道了聲謝,她此時已适應光線,怕幾人不知大人所在方位,南芝裹着衣服往裡走去。
這幾天,她近乎告知不到冷暖,若非有大人在旁護着,恐怕她沒餓死疼死,也要被凍死在甬道中。
數把火把光芒下,東方潛緊閉雙眸的慘白面容再也藏不住。
林景踉跄退後一步,手中火把一個不慎跌入水中,隻來得及發出“滋——”一聲,熄滅。
“主子他?”說話間,他聲音已帶上哽咽。
“大人他沒事。”南芝聲音雖細,語氣卻很是堅定。
“嗯。”林景聞言隻是沉重地點了下頭,“我會如實上報的,南芝姑娘,其餘的事我們出去再說。”
“他沒事。”見他不信,南芝再次小聲強調。
一旁看着自己死相的東方潛——面色如白紙、唇色泛紫、一身白衣污濁不堪,尤其是血液幹涸,染着一坨不詳的黑褐色。
俨然是一副死去多時的模樣。
林景果然也隻以為南芝是受了刺激,他勸慰着,要人先出去再說。
。
南芝出去後就陷入了昏睡,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待她醒來,周圍亮着暖黃的燭光,面前也圍繞着她熟悉的人。
李大頭站在最前面,見她睜眼,他一時激動,險些說不出話來,隻有一行濁淚自眼角滑落。
“丫頭,醒啦?”李大頭看着瘦了不少的南芝,恨不能自己過去,替她将這些事都受了。
南芝輕輕點頭,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嗓子仍幹澀的很,聲音被卡在喉間。
一旁江蓠很快為她帶來溫水,一杯水下去,南芝這才好受了些。
李叔也瘦了不少,本就黢黑的肌膚,現在更像是泥裡挖出來的一樣。南芝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她沒有多說,隻是上前,輕輕将自己腦袋枕在他肩頭。
她靜靜聽着他們說起這幾天外面發生的事,原來她出來後,已經又睡了将近一天時間。
起先幾人是設法要瞞易公公,後來眼看實在瞞不住,這才不得不承認,将人也拉上了山。
南芝指了指門外,張了張嘴,卻隻能發出幾聲氣音。
李大頭到底是最懂她的人,他輕拍她的手背,寬慰道:“大人沒事,半仙那邊說人……還能救。”李大頭也不懂,按理說受傷應該是要看大夫,哪像他們,人一出來,直接找半仙開壇做法。
南芝仍是搖頭,東方潛同她一道出來,她自是不擔心他。
“南芝是怕陛下那邊?”走進來的是易公公,他手上還提着藥箱。
點了點頭,南芝也看向他。
“無妨,隻要懿王無事,縱使陛下降罪,他也能護下我們。”
易子實說着,上前為南芝把脈。
手指剛觸碰到她的脈息,易子實眉頭當即蹙起。
他這子表情,倒是急壞了旁邊的小老頭。
“是有什麼傷勢嗎?”李大頭忙問。
易子實搖了搖頭:“她沒事,隻是身體虛了些。”
易子實沒說,南芝在他收回手後也擡手按住自己的手腕。她不禁也愕然,她這脈息,可不止體虛可言,倒像是即将停止。
南芝笑了下,看向李叔,意思格外明顯。
她已經醒了,他們該去好好休息了。
那些證據她在昏睡前已經交給林景,此時應該也被好好保護起來。重新躺回床上,南芝心中卻隐隐不安。
四下無人,正要起身,忽然看到床邊站了個老者。
南芝吓了一跳,老人一身商賈富貴樣,南芝想了下,當即認出老人就是王善奕。
“想你小相好了?”老亡魂笑着問。
南芝也沒否認,她确實有意要出去看看。
可現在,南芝更好奇老者的身份。
老人也沒隐瞞,擡了擡手,那份南芝再熟悉不過的卷軸出現在他的手中。
南芝定定看向他,老人見她表情,似是熟悉。
他将卷軸丢還給她後,反問道:“記起多少了?”
見南芝仍是一副驚訝表情,老人表情定住一瞬,這才再次輕笑出聲。
“人當久了,老夫真把自己當人看了。”
“他……什麼時候…好?”好不容易從嗓子眼擠出幾個字,老人聽到後卻是再次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