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眼角餘光看到南芝唇角彎起。
“大人,莫非你更喜歡假的?”見他躲閃,南芝擡手掩唇,做出吃驚模樣。
“你是真的,我也是真的,何談有假。”運勢,東方潛再次俯身,拉開南芝擋嘴的手,做勢就要親下。
見他遲遲未親,南芝故作吃味的小表情像個狡黠的小狐狸。
她嘟起嘴吧:“大人,莫非你更喜歡太後的賞賜。”
東方潛擡手掐了掐她的面頰,最終還是忍下,沒去觸碰那神聖的唇瓣。
這才是他心中最放不下的執念。
“南芝。”他也低聲喚她,“我想活,所以我進了鏡湖,來到了這裡。”
那些往事,他覺得自己已做出最優抉擇。
獨獨面對面前這人,不,面對自己的來曆。
生而是别人的附屬,東方潛是介意的,非常介意。
他内心最深的執念,也是此。
“我若消失,會有人助你們度過難關。”他道,“這次二路援軍不會失手,我的離席并不會造成任何損失。”
“大人說得輕巧,我的功德呢?”
他苦澀一笑,将兩份卷軸重新當回南芝手中:“南芝不傻,功德卷軸是玄懿給你,事到如今,你莫看不出,欠下十萬功德的并非是你,而是我們。”
南芝随手将一份功德卷軸推回:“那我的心呢?”
“他與我,并無不同。”
“……”南芝差點被他氣笑,這迂腐的“小老頭”模樣,與她幻境見到的玄懿如出一轍。
“大人這樣,看着就惱人。”
氣歸氣,南芝重新回到床榻前,她雙手托腮,看向東方潛。
“大人既入鏡湖,定是為突破心症而來,我信大人。”
僅是幻境,南芝再無顧忌,她靠近他,聲音輕且柔:“大人,我們隻有在幻境中能如此。”
。
手中松松垮垮垂着的手掌微微收緊,南芝詫異地看着面前人。
“大人?”南芝一瞬驚醒,幻境與現實,她似乎有些被他的心緒所影響,一時分不清虛實。
過了好半晌,久到南芝以為自己出了幻覺。外面天色也漸亮,南芝正要收回手起身,手心再次傳來力道。
南芝面上表情微怔了下,随即染上狂喜。
“大人!”
回應她的是一聲低不可聞的悶哼。
“大人可算醒了。”幻境中發生的一切也在此事一窩蜂往她腦海裡浮現,南芝趕緊收回手,後退幾步,同他保持距離。
“是……”
許是多日未曾開口,他嗓子啞的很,發出的聲音也微不可聞。
前頭桌案一直備有水壺,南芝趕緊上前,為他斟了一杯。
可水到了跟前,南芝卻猶豫了,他此時正仰面躺着,如何能飲得了水。
“扶我。”
聽得那聲,南芝隻得将水杯放下,認命上前。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面頰紅潤,不比幻境中少年東方潛好上多少。
久違的沉重感傳來,東方潛無奈,他無法掌控自己軀體的時候神識清明,有用不完的精力。
如今卻覺周身疲倦,比那睡症發作時還要難挨幾分。
南芝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這味道,東方潛自然熟悉,這是他房中的味道。
眼皮仍似有千斤重,東方潛動了動一樣疲重的唇。
“喂…我。”他艱難吐出兩個字,睜開的眼縫前卻隻多出個白瓷杯子。
他忽然便有些懷念起幻境中二人的相處日常。
僵持片刻,見南芝再次将水杯舉高了兩分,東方潛認命垂下腦袋。
“大人醒了,我先去告知段大人他們。”說着,将水杯放置在他手中,南芝轉身便想離開。
“等下。”有了清水滋潤,東方潛嗓子幹啞的感覺緩解了不少,他叫住南芝,伸手,卻沒能抓住她一縷衣袖。
“大人還有何吩咐?”
“南芝不想認了?”
“大人睡糊塗了,您說什麼,我聽不懂。”南芝說着,幾步就移到了屏風後。
走到門口,清晨的涼風吹來,南芝覺得面頰冰涼的很,她擡手一拭,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滿面淚流。
想起他身子癱軟,漸漸倒下的場景,南芝便覺心間愈發煩悶。
她想到了方才他的手,一直是冰涼沒有一絲溫度,想起半仙說到的那個可能。南芝深呼了兩口大氣,這才敢往外面走去。
“哐當——”屋裡傳來響聲,不知南芝注意到了,一直在門外守着的人也紛紛冒頭。
南芝的手就像小火爐一樣,東方潛睜開眼睛,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他懊惱地輕啧一聲。
水杯先是落到了床榻上,水全灑在了他右手邊的符紙上。随後,白瓷水杯在床榻上翻了個身,掉下地面摔了個粉碎。
這響動,最先驚來的不是南芝,而是一直候着的半仙。
“這符……大概是不能用了。”東方潛說着,已擡手揭去面上符紙。方能睜眼,他便去尋找南芝的所在,卻被她瞪了滿面。
南芝心疼地接過符紙,擔憂地看向半仙。
“無妨,人醒了,符紙便無用了。”半仙眯着眼睛,笑着寬慰二人。
東方潛嘴角上揚,彎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他清楚,這回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