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以文會友,來的多是那些縣城顯貴。佳人才子顯露才藝,那些鄉紳富商們看的連連稱贊。
南芝同樣看的津津有味。
什麼現場潑墨作畫,十步成詩,瑤琴舞劍的,有些還是她認識的人。南芝沒想到他們這些平日口中盡是聖賢書的書呆子,竟然還有這多才多藝的一面。
她無人叨唠,自是能看得興起。
東方潛被一群鄉紳們圍着,隻覺那些展示才藝的喧嘩吵鬧的很。
聽聞他從未參與過晚宴,這次還是第一回。不止馬院長受寵若驚,懷南這些一直投送拜帖無門的鄉紳們也是有些驚喜,都圍過來,若能與他暢飲一杯,他們也算不虛此行。
所有來敬酒的都被他不動聲色推诿開。看他興緻缺缺的樣子,再看同他一道前來的女子。幾人都是人精了,哪有不明白的。
讨好南芝,可不就等同于讨好他。
于是,他們轉移陣地,圍到了南芝面前,将她面前視線攔的嚴嚴實實,再看不見台上演出。
這般熱鬧,也吸引了其他學子的注意。席間,自然有不少認出南芝的,包括那個被她搶了風頭,匆忙下台的學子。
他悶悶坐下,看着她這一身窮酸打扮,心中愈發不忿。
“南芝曾經也在官學就學,不知我們如今可有榮幸,能見見南芝的才藝。”他陰陽怪氣的,不知這個因為窮而退學的人有何福氣,竟然能被大人給看上。如今又搶去他們所有人的風頭。
南芝本就被這幾個她得罪不起的鄉紳煩着,看着那學子,她倒是覺得台上更清淨。
可她也确實沒有準備,隻得婉拒:“無才無藝,不獻醜了。”
“南芝這張臉,就是隻是站上去,都能令我們大夥都無顔色。”有人大膽地開玩笑。
東方潛本還看麻煩事都找她去了他樂得清閑。但是這般不得當的玩笑,他可不愛聽,縣令當即冷臉。
“那你站上去,讓我們看看,怎樣多姿多彩?”人群之中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幾人擡眼看去,說話之人正是馬有金,他肯定也屬于沒才藝的一員。會來參加這種活動,約莫是因為如今,他正在學着掌管家業,省不了人際。
那起哄的人一看是得罪不起的人,隻閉了嘴,不滿地瞪了南芝一眼。
“是啊,本官也想看。”東方潛本就看他不順眼,見他還敢瞪眼,也冷聲附和。
縣令開口,那起哄的人不情願地站上台,若是他有本事,早上台接受掌聲了,哪裡輪得到在台下指指點點。
倒是那最先開口的那人,趕緊縮起腦袋,将自己掩于人群,生怕自己也得罪這些人。
那人上台後,一事不知所措,隻呆呆傻傻地站着,磕磕絆絆地說不出一句完整話。南芝看的乏味,看他還不如看着東方潛,至少,他生的好看。
被心上人看着,東方潛面上寒霜褪去,回以她一個好看的挑眉。他朝她招招手,示意她早點坐他身側,哪會有不長眼的惹她。
現在再過去,未免也太張揚了些,罷了。南芝索性站起身,走到他身側。
台上那人眼眸瞪大,心中不屑,又滿腹怨恨。他這模樣,底下不少人倒是看樂了。有些與他不對付的已肆意大笑,有些同他交好的憋紅了臉。
更有他家長輩,面上無光,沉的似水。
“可還滿意。”他故意大聲問她。
南芝環視了下周圍,淡聲點評:“是很精彩。”
“是啊,精彩精彩…”那些鄉紳也笑着附和。
笑聲刺耳,那台上纨绔此時牙都要咬碎了。
直到衆人笑過,馬院長才過來打圓場。那纨绔下去後,下一個表演的是賦詩。
又有人提議,說南芝學習好,讓她可以借景抒發一首。
東方潛冷眼一睨,那人當即閉嘴,他隻是想巴結巴結南芝,未曾想過會得罪他東方潛,更不想上去丢人。
院長似乎很是懂得主持這種場面,他淡笑着掃過那些人。
起身給東方潛敬酒,被拒絕後,他也不惱,朝他身旁的南芝舉杯。
南芝想起正事,笑着也朝他舉杯。
一杯酒下肚,那苦澀味像是留在喉間,南芝咋舌,這酒這般難喝,也難怪身旁這人不愛飲酒。
東方潛有些驚訝地看着她一杯酒下肚,看到有人當即替她滿上,而她又擡手舉杯。
他趕忙制止。
“适量。”他沉聲提醒。
南芝颔首,又舉杯一飲而盡,面上當即染上一抹霞紅。
眼見她還擡手,東方潛果斷奪過她手中酒杯,看過那些前來敬酒的人,道:“諸位大人怕是不明白,本官來這懷南,隻飲紅娘釀造的青梅釀。”
“這是什麼,聞所未聞啊。”
院長想讓人去張羅,東方潛說他帶了一壺,就是那賀禮。
“哦,那我們可得好好嘗嘗了。”院長面上仍挂着那抹得體的淡笑。
南芝好奇地看着他,他這般無所謂的樣子,總讓她覺得不舒服。她看院長淡定地舉起酒杯,同東方潛舉杯遙遙相敬。
一杯酒下肚,院長面上明顯僵了一刹,顯然,他也是個身居高位多年之人,很快變将面色掩蓋好。
“怎麼,院長喝不慣?”東方潛同樣盯着他看,探究的視線落于他身上,像是要将院長看出個窟窿來。
院長搖頭:“不知大人這酒出自何處,晚生從未喝過這般清冽的好酒。”
旁的一商賈拆台道:“院長糊塗,這不就是前日我們共飲的那金陽樓的青梅酒。”
院長面上一僵,忙垂眸又為自己斟了一杯:“是嗎,倒是我孤陋寡聞了。”
東方潛回眸同南芝相視一眼,果然,這一趟沒白來。
他隻是面上帶着淡淡笑意,舉着那滴酒未少的酒杯,問院長:“院長可喝的慣?”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