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這是何意?”東方昭冷聲詢問。
“陛下難道不知道?”肅王嘴角些微上揚,昂首直視着她,絲毫不将她的威脅放在眼中,“消息都在京城傳遍了,陛下不可學懿王感情用事才是。”
“皇叔這話說的,倒是提醒朕了,這東宮教育的弊端竟被皇叔給瞧出來了,朕改日自會整改,勞煩皇叔在早朝之上多提這一嘴。”東方昭面無表情看着底下一個個垂着頭顱,卻不時将眼神往上瞟的一個個朝臣,不由得冷笑。她不動聲色朝底下那穿着绯色衣袍的女官使了個眼色。
那女官當即會意上前:“懷南地遠,具體消息未曾可知,諸位大人切莫過多揣測為好。”她頂着衆多視線,向龍位上的女子以及底下衆人告知了一個重大消息。
“諸位同僚可還記得京城城郊富貴莊那位?”
眼看底下有人當即垂頭不語,東方昭冷哼一聲便讓女官繼續往下說。
女官清了清嗓子,冷聲回禀:“諸位大人都曾聽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話,可富貴莊的這位,聽說近日又擡出去了幾具女屍。”
“是嗎?”女帝冷笑,看向面上仍舊跋扈張揚的肅王,輕聲詢問,“皇叔可還記得?朕記得,當初便是皇叔你說老三行止端正,是那些女子之禍。如今,那富貴莊,哪來的女子?是皇叔安排的?”
當年,東方昭是想直接處死東方代,可惜,她這位好皇叔,以先皇屍骨未寒,不忍見他們骨肉相殘為由,将人保了下來。
“死幾個丫鬟而已,陛下,依臣之見,是宋大人還未放下當年之事吧。”肅王面色不變。
“是嗎?”東方昭朝大太監使了個眼色,大太監當即領命,上前接過她手上的奏疏。
當他将奏疏遞到肅王手上時,明顯看到肅王面上閃過一抹殺意。
……
翌日,南芝被李叔那莫名擔憂的神色整得有些煩悶,歎了口氣,正要破罐子破摔往後院走去之際,聽得縣衙外傳來幾聲吵鬧聲。
出去一看,來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約莫三十出頭,一身精緻錦衣,他滿是橫肉面上盡是悲憤,正扭打推搡着另一個女子,口中喝罵着諸如“殺人犯”、“殺人償命”的字眼。
若是有人上前阻攔幾句,便會被他也一道破口大罵,說他們也是殺人犯的同謀,都是圖謀他家家産。
被他扭打推搡到縣衙的門口的女子比之稍微年長一些,生得不說貌美,也是端莊娴雅。隻是如今被那男子推搡倒地,看着面上青腫,發髻散亂,略顯狼狽,看樣子這一路應該沒少挨他的打。
那漢子擡手揪住婦人的發髻,作勢就要再打,南芝見狀趕忙上前阻攔。
“縣衙門口傷人行兇,好大的膽子!”
“這人毒殺了我姐姐,我為姐報仇,就是打死她又怎樣?”男子絲毫不覺自己有錯,擡腳又想往婦人身上踹去,卻被跟在南芝身後走出的李大頭等人拿着殺威棒攔開。
聽那漢子之言,他姓周,叫周松,他姐周香是丁家的二房。
這個被他扭打的女人名為方氏是丁家長房。
李大頭聽得一愣一愣的,不解問身旁南芝:“不是,他姐是妾,這人是正室,怎還得遭他這樣對待,他家男人呢?”
南芝同樣心中疑慮,她看向大堂後門,已經差段從星去請大人起身了,不知他這回會不會再起性子。
“就是她害死了我姐,因為我姐生出了男嬰,而她隻有一個賠錢貨。”周松振振有詞。
那周松隻顧着宣洩怒氣,渾然不知将事情緣由說清楚。倒是那女子強撐着身軀的疼痛,娓娓将事情經過道來。
她是丁家大房,因為生不出兒子,丈夫前年多娶了一門親,就是周香。也是這男子的姐姐。
聽到這,李大頭心中更疑惑了,他不禁開口問周松:“這方氏跟你都不是一家,她怎樣貪圖你家家産啊?”
周松一噎,當即又惡狠狠道:“我侄子的家産,她就是見我姐生了兒子着急了,這才毒殺我姐!”
南芝擺擺手讓他先閉嘴,她要先聽一下事情始末。
有她寬慰,那女子繼續道,她丈夫年前病重死了,婆婆也因為悲痛重病癱倒在床。而她帶着小女兒,靠着丈夫留下的田宅和一家鋪面,她懂些經營,倒也能維持家用。
“那他是怎樣一回事?”南芝指的自然是周松。
“他是周妹妹的親胞弟,以往夫君在世時,家中寬裕也會多幫襯他一些,可是如今家中實在艱難,丁家隻剩我們三個女子,和兩個小孩,實在沒有多餘的财力……”
“你扯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我周松是找我姐姐要錢,又不是找你要,你在這裝什麼……”周松說着忽然停下,瞪大眼眸看向她,惡聲道,“好啊,原來你是因為我姐幫襯我這才殺了她!”
他環視周圍衆人,面上兇狠當即斂去,換上悲恸神色:“大老爺明鑒,就是她殺了我姐,她好惡毒一婦人!”
“我沒有殺周妹妹,今早那碗湯水也是她自己端來,我也不知為何會……”方芝蘭話未說完,再次被他打斷。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姐想害死自己?你看看你這話在場之人可有一個願意相信?”
他接連幾次打斷方芝蘭說話,南芝有些厭煩。她站起身,對幾人道:“既然是今早的事,先去找扈仵作,去丁家驗屍。”
随後她冷眼瞥了周松一眼,眼底是掩蓋不住的厭煩:“公堂喧嘩,成何體統。”
不管這方芝蘭是否殺人,他圖謀丁家家産一事,倒是不曾掩蓋半分。
“就是,成何體統!”段從星朗聲附和。他大踏步走出來,朝南芝點頭緻意。
南芝有些吃驚,大人今日竟然不賴床了,真是稀罕。
恰好這時東方潛從門外走入,他在公堂之上坐好,朝南芝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
南芝上前,将記載的事情經過将他說明。
東方潛瞥了公堂下二人一眼,又看向南芝,小聲問到:“南芝不着急去找那周香亡魂?”
“大人,早上的事……”南芝恍然,她竟先入為主,忽略了底下二人身上都纏有怨念一事。若這怨魂不是周香,也可能是另一個目睹一切的飄蕩遊魂。
“便是為這亡魂,我們二人也得前去一趟。”東方潛再次小聲開口。
知他打的什麼主意,南芝也想親自去問問鄉鄰丁家的情況,她颔首應下。
二人一拍即合,往丁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