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逢嫌棄地撚起濕了的一塊衣角擦了擦,歎了聲道:“先進去吧,我有話要說。”
“好好好。”
主仆三人這才擁着姜逢進屋。
“知春苑不能住了。”
姜逢面色凝重,手中無意識摩挲着杯蓋邊沿,溫熱的茶水沾濕了她的手指,黏黏膩膩的。
“大小姐都囑咐過奴婢了,咱們明天天一亮就離開京城,遠離這些是非。”
“不。”姜逢擦幹了手指,伸手摸了摸袖中的紙條,面上狠厲盡顯,“我要待在京城,我不僅要待在這兒,還要叫所有人都趕不走我!”
“我不會放過賈有德,他給我等着,遲早叫他身敗名裂!”
盯着三人錯愕的目光,姜逢這才稍稍收斂了戾氣,語氣和緩了些:“夏綠,明天姜府一定會派人來尋,你帶着陳嬷嬷住到付姐姐那兒去,要是付姐姐不願意,你們就賴在那兒,她心軟,不會真趕你們走的。”
“啊?”
夏綠畢竟是個小姑娘,面皮薄,乍一聽心中犯難,這不是訛人家嗎。
“那我呢?姜姐姐你不會要丢了我吧?”
姜小四面上都是惶恐,急急問姜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她給踹了。
姜逢内心無語了一陣,看着他人高馬大的模樣,實在是有些受不了這稱呼:“你能别叫我姐姐嗎?我才十六,你看上去比我老多了。”
姜小四委屈:“那人家不記得自己幾歲了嘛……”
姜逢被惡心得雞皮疙瘩掉了半屋子,皺着臉狂搓自己胳膊,好不容易平複一點,想到正事還沒說,又指着姜小四道:“你明天陪我去一趟慧濟寺,我有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啊?”
“關你屁事!”
姜逢甩下這句話頭也不回走了,徒留下姜小四楞在原地。
慧濟寺在城外小蒼峰上,寺廟不大,所以平時也少有人煙,今日倒是難得迎來了兩位香客。
姜逢被姜小四攙扶着下了馬車,她擡頭看向這座幽靜的寺廟。山門上匾額高懸,因年歲已久,上頭的漆字已有些斑駁,依稀能分辨得清“慧濟寺”三字。
姜逢進了廟,裡頭隻見一個女師傅背對着他們灑掃,她上前雙手合十:“師父,請問這廟中可有一位法号了空的女師傅?”
那人停了手中的掃帚,面上有疑惑:“您二位是?”
“哦……”姜逢回頭看了眼不明所以的姜小四,決定物盡其用,“了空師傅是我娘家姑母,那位是我夫君,姑母在這寺中許多年了,我剛剛新婚,想着讓她見一見我的夫婿。”
那人面色松懈了些,對兩人道:“那二位跟我來吧。”
繞過勾勾拐拐的長廊,三人在一處禅房前停下。
“這間就是了空的禅房,貧尼就不打擾了。”
姜逢行了個禮,送别那位女師傅,而後回身對姜小四道:“你在外頭守着,别叫人靠近。”
“好。”
屋内漆黑一片,隻點了一盞灰暗的油燈,姜逢眯着眼适應了會兒,這才看清裡頭的人。
了空背對着她跪坐在一座一人等身高的佛像前誦經,手中木魚“笃笃”聲連綿不斷。
“是徐憐徐夫人吧?”
木魚聲停了。
一雙渾濁的眼睛刺了過來。
姜逢被這銳利的目光看得渾身一涼,勉強穩住心神繼續道:“您是賈有德的夫人?”
姜逢萬萬沒想到,在她問出這句話後徐憐會發了瘋,她尖叫着扔出手邊所有能扔的東西,額頭上青筋暴起,蒼白的嘴唇無力地大張着,面上扭曲難耐,似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怎麼了?”
姜小四聽見裡頭的動靜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卻被姜逢一聲喝退:“出去!”
他停了半晌,确定姜逢無事後這才掩上門出去。
姜逢心魂未定,一顆心跳得似要蹦出來,囫囵含在嗓子眼兒裡不上不下。她料到徐憐或許會将她趕出去,卻萬萬想不到她竟會是如今這樣的反應。
這不禁讓姜逢好奇,她究竟經曆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