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憐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瑟瑟發抖,嘴裡還不住地斷斷續續念叨着什麼,姜逢走過去蹲在她面前,發現她面上神色極為害怕。
這可難辦了。
姜逢不知道賈有德對她做了什麼,以至于時至今日就連聽到這個名字她都如此恐懼,但如今,她也隻能硬着頭皮豁出去了。
“夫人,您放心,我不是他派來的人,我隻是想來向您打聽點消息。”
“别怕。”
她的手在徐憐背後輕柔撫摸,一點點幫她緩過氣來。
徐憐平複了情緒,這時才擡眸打量眼前這個小姑娘。她年紀極輕,面龐尚且稚嫩,眼裡的聰慧勁兒卻無論如何也藏不住,看着就是個讨喜的姑娘。
徐憐提着的心這才稍放了些許,整個人的氣場柔和下來,不似方才那般紮人。
“你……想問什麼?”
這一開口才發現,她的嗓子已喊啞了,喉間像有沙石磨砺,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着細碎的沙沙聲。
姜逢頓了頓,起身給她倒了碗熱茶。
徐憐接過,心中不免對姜逢放下了幾分戒備。
“徐夫人,咱們都是女人,我就不瞞着您了。”姜逢從袖中拿出方手絹,裝模作樣在臉上擦了擦本來并不存在的眼淚。
“我本是城外一家商戶的女兒,我爹做點小生意,賺得不多,隻是夠我們一家四口人過活,本以為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下去,可誰知……”
姜逢眨了眨眼,恰到好處地落下幾顆淚來:“誰知……我爹不小心得罪了賈老闆,賈老闆上門來找我爹,竟遇上了我姐姐,我可憐的姐姐……就這樣被賈老闆給搶了去!”
借着手絹的掩飾,她悄悄觀察徐憐的反應,見她似在怔愣,姜逢再接再厲嚎得一聲比一聲凄慘,然而徐憐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
不是,她嗓子都快冒煙了,這人是耳背嗎?能不能給點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徐憐似是魂不守舍,眼神飄忽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姐姐是姓傅?”
果不其然。
昨晚臨别時,姜迎在她手心裡塞了張字條,裡頭指引她來這兒,她本還有些存疑,但如今不過隻是稍加試探,這個徐憐就自己露了馬腳,看來姜迎給的字條是可信的。
“是,是姓傅。”姜逢急急問道,“我姐姐自從被賈老闆奪了去後便再沒有下落,難不成夫人知道我姐姐在哪兒?”
她提起裙角作勢就要跪下去,被徐憐一把扶起:“别别,快起來。”
徐憐面上仍有些顧慮,想來對她并沒有完全放下心來:“可是……我怎麼沒聽過傅姑娘有妹妹啊?”
“這……”姜逢眼珠一轉,謊話張口就來,“姐姐離家時我年歲尚淺,因着身體羸弱不常出門,所以也鮮有人知曉傅家還有我這個女兒。這不,前幾月我成了親,便想叫我姐姐來瞧瞧,想着一家人吃頓團圓飯,可賈府卻都說沒我姐姐這個人,我沒了法子,這才貿然來打擾夫人,還請夫人見諒。”
“怎、怎麼會呢。”徐憐面色極不自然,勉強維持笑意,“隻是,我在這廟裡住了十年,賈府的事我确實不大清楚了。”
姜逢自然沒指望她能實話實說,她今日隻是來打探一番虛實,确定有此事後,她才好繼續做後頭的事。
她伸手抹去臉上兩道淚痕,起身告辭:“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夫人了,奴家改日再來。”
“這……”徐憐見她沒有放棄的意思,一時有些局促,“貧尼平日誦經還需清淨,怕是不便招待小姐。”
“不用。”姜逢粲然一笑,“我不需要招待。”
許是沒有見過如此厚顔無恥的人,直到姜逢離開,徐憐也再沒說出半個字來。
姜逢出門見姜小四依舊乖乖守在原地,語氣不由軟了幾分:“走吧,接下來,有場硬仗要打。”
二人回了半閑書肆,不出姜逢所料,付凝玉正氣得罵街,見姜逢回來,她更是有了出氣口,逮着姜逢罵。
“我說你個死丫頭啊,你就可着我嚯嚯吧!你知不知道早上你們家來人把你那宅子翻了個底朝天啊,要是被你家發現你們藏我這兒,我還要不要活啦?”
姜逢充耳不聞,權當沒聽見,自顧自上樓:“付姐姐,我馬上要寫出一篇暢銷全城的邸報來,比順陽王的那篇還要火爆,你就等着收錢吧。”
“你說什麼?”
姜逢神色越發涼薄,通紅的眼尾已被偏執之色充斥:“此事若成,賈有德會在京城消失匿迹,若不成,也能叫他脫下一層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