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趁着姜小四磨墨的時間裡,姜逢随意看了圈他這房間。當初撿到他時沒想到他會住這麼久,隻随意給他安排了間偏房,房中隻小小一扇窗,現在看來确是有些憋悶。
“要不要給你換個房間?”她忽地出聲問。
姜小四磨墨的手一滞,随即拒絕道:“不用了,我都在這兒住習慣了,就别麻煩了。”
其實他沒好意思說的是,這間偏房離姜逢的房間最近,他每天早上站在窗前往外看,每每都能等到姜逢起床開門,睡眼惺忪的小模樣要多心動有多心動。
“好吧。”姜逢也沒多想,隻當他确實是住習慣了。
方才被他丢到窗台的書頁此刻被穿堂風吹得嘩嘩作響,姜逢拿起,才發現那是一本《論語》。
“我磨好了。”姜小四出聲叫她。
姜逢随口接了句:“磨好你就寫吧。”
“你過來。”姜小四執意要她過去,也不知道什麼臭毛病。
姜逢罵了一聲,還是乖乖過去了。
姜小四雙手放在她兩邊肩上,憑着身高優勢把她穩穩按進椅子上坐下,姜逢一驚,正要起身,肩上的手卻微微用力,燙人的溫度隔着薄薄一片布料傳遞到她身上,姜逢不動了。
他手裡拿着支狼毫筆,筆尖些許蘸了些墨,然後将筆輕輕放進姜逢手心,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源源不斷的熱流從她手背傳來,一直流到心底。
“準備取個什麼名字?”
不知是不是故意,姜小四俯身貼近了她,柔軟的唇從她耳畔撫過,低沉的嗓音自帶魅惑,撩動一池春水。
姜逢呆住,隻覺得渾身都有小蟲子在爬,一股酥麻悄悄攀上她的脊柱,她心跳蓦地加快,指尖的汗珠将筆身打濕,滑得她快要握不穩。
她竭力克制住喉間的顫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道:“就還是半閑書肆呗,好聽又好記。”
姜小四似是看出她的無措,在她耳邊低低輕笑了聲,如魅似惑:“好。”
蒼勁的大手微微用力,他手心的薄繭蹭得她全身泛癢,她的手被他帶動着筆走龍蛇,很快在紙上勾勒出形狀,那字迹力透紙背,氣勢如虹。
揮毫列錦繡,落紙如雲煙。
姜逢想,就是再給她十年,她都寫不出這樣的字,她手指微微蜷縮,靈活地從姜小四手心裡滑了出來。
姜小四察覺到她的退縮,面上有些失落。這些天他明明能感受到姜逢對他也是有感覺的,包括方才的試探她并不是無動于衷,那又為什麼要躲着他呢?
“姜姐姐……”
姜小四剛開口就被姜逢急急打斷了:“那個,謝謝你啊,我先走了。”
“姜姐姐!”
眼見着她又一次的逃避,姜小四不願再忍了,他走過去站在姜逢身後:“你明明是喜歡我的,我能感受到,為什麼你不願意承認呢?”
“我沒有。”姜逢一時亂了呼吸,指甲深深陷進掌心,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能得到片刻清醒。
“你有。”姜小四步步緊逼,并不打算就此放過她,“是不是因為我忘了自己是誰,姐姐你怕我是壞人?還是覺得我沒有能力給姐姐最好的?”
“如果是前者,我會努力想起來的,倘若我真的不是好人,會給姐姐惹來麻煩,我一定離姐姐遠遠的,絕不打擾你的生活。若是後者,姐姐你再多給我些時間,我出去找活做工,我有力氣能去碼頭搬貨,我也可以做教書先生,等我攢夠錢我再來向姐姐提親,雖然可能賺不了大錢,但我絕對不會委屈姐姐一分一毫。”
“如此,姐姐還要推開我嗎?”
姜逢心裡也亂得很,她心裡在意的并不是這些,她真正在意的卻并不能對姜小四開口言明,藏在她肚子裡抓心撓肝地難受。
她猛地回頭看向姜小四,見他眼角耷拉着像隻挨了欺負的大狗,眼睛鼻頭都紅紅的,牙齒死死咬着下唇,将嫣紅的唇咬得失了血色。
姜逢生生咽下了滿腹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