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越?就是那個順陽王的副将?他不是抵死不承認通敵嗎,怎麼就要處決了?”
那人喝了口茶,言語間有些唏噓:“嗐,他不承認有什麼用啊,聽說上頭已經找到了順陽王通敵的鐵證,鐵闆釘釘的事兒,不需要他承認。就是不知道着順陽王如今在哪兒,你說他可真是能藏啊,朝廷大肆搜索數月,偏偏連個影兒沒有。”
“怕是早已投了魏軍,藏身魏國了!”說話的那人言語間透露着輕蔑。
刑場在西門,離這兒不算太遠,姜逢仿佛被一根看不見的線驅使着,放下茶碗就往刑場那邊走,甚至來不及知會夏綠一聲。
刑場外頭已有許多百姓等着湊熱鬧,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忽地正前方傳來一陣喧嘩,大片人群一窩蜂湧了上去,姜逢被迫随着人群流動,擠進了人潮中心。
土台上擺着張桌子,上頭供了閻王爺的神龛,擺了香爐與祭品,在神龛前頭,一個眉眼深邃的男人被五花大綁押在地上,衣衫破爛,上頭鞭痕烙印深刻可見,已然受了許多折磨。
身着绛紅色官袍的監斬官正襟危坐于高台之上,氣定神閑閉着眼等在吉時到來。
土台兩側已有重重軍士嚴防死守,任憑是隻蒼蠅也絕不可能非得出去。
烈日高懸,地上的影子越來越短,時間快到了。
那監斬官兀地睜開眼,道:“犯人關越,本官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究竟有沒有通敵叛國?順陽王到底在哪兒?”
關越閉着眼睛哼笑了聲,渾厚的聲音響徹整個刑場:“我們玄甲軍背靠青山腳踏黑水,我的将士們生于斯長于斯,養着天底下最赤忱的忠心,我們,不會背叛吾主!”
“冥頑不靈!”監斬官狠拍了下桌子,手與木闆相撞發出巨響,“那我再問你,順陽王在哪兒!你若是說出他的下落,或可饒你不死。”
關越諷刺地扯了扯嘴角,幹涸的唇裂開沁出血絲來,他輕聲開口:“王爺,在我心裡,在千千萬萬将士們的心裡,在大承百姓們的心裡,王爺不會死,不會輸,他十六歲鎮守蘅川,守土衛國近十年,大承沒有比他更忠心的将領,可你們呢?一邊享受着王爺的庇護,一邊高高在上誣陷我們,将我們屈打成招,可笑!可笑至極! ”
他愈發激動,整個人要從地上彈起來,身旁兩名壯漢仍然壓不住他。
“我們玄甲軍為大承、為聖上忠肝義膽,最後卻換來這麼個下場,這個國家爛透了,這個國家遲早要完,要毀在昏君手裡!他該忌憚的不是王爺,是他那點兒可笑的妒心!”
他雙眼通紅,卻仍在高呼:“王爺不會敗,玄甲軍不會敗!那昏君坐上高位沒有用,要看誰坐得久,坐得穩!”
監斬官眼底濃得像墨般透不過氣來,他口中道了句:“大逆不道。”
而後高高舉起斬首令牌,重重落在地上:“午時三刻已到,行刑!”
鍘刀高懸,人頭落地。
飛濺的血花迷了姜逢的眼,她仿佛受了極大的刺激,這不是被斬首的第一人,也絕不會是最後一人。
她的呼吸止住了,那把刀似是架在了她的頸側,鋒利的刀片劃破皮肉,鮮血順着脖頸蜿蜒而下,落入漆黑的泥土地裡找尋不見。
今日是關越,來日是誰,姜小四嗎?
不,不可以。
新鮮的呼吸湧入肺部,停滞的大腦總算有了知覺,腳上動作比大腦更快,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急急忙忙往家奔去。
她掏出首飾盒底下的細軟麻利地放進包裹裡,帶着包裹去了姜小四房裡。
姜小四方才就見姜逢急急跑了進來,有些六神無主的模樣,他正欲去問,卻見姜逢很快又出來,直往他院兒裡奔。
懷中猝不及防被塞進一個包裹,他愣愣道:“姜姐姐?你這是……”
姜逢不由分說地把他往屋裡推,言語間都是焦急:“去收拾你的東西,快!”
姜小四雖不明所以,但看姜逢眉間神色不像玩笑,他便也跟着認真起來,迅速收拾好東西後,他抱着包袱轉身看向姜逢。
姜逢面色郁郁,不由分說命令道:“我為你備了足夠多的盤纏,應該夠你生活一陣子了,再不濟你有手有腳,總也餓不死。你現在就離開京城,再也不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