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徐來看不慣他的浪蕩,出聲道,“奚穆家在城北,咱們先去找他。”
城北幾乎是重災區,所見之處皆是焦黑一片,就連人氣兒也沒幾分,徐來輕車熟路帶着姜逢和江臨川二人進了個小巷,巷子深處立着個潦草的茅屋,像是被人随手搭就的。
徐來徑直走進去,掀開門簾喊了聲:“奚穆?”
裡頭冷不丁傳來聲巨大的物體碰撞的聲音,然後一道身影着急忙慌地沖了出來。
“王爺?”
姜逢悄悄探頭打量了一下奚穆,他眼角道下颚處有長長一道駭人的刀疤,顯得有些面目猙獰,人也生得高壯,淩厲的眼眸看過來,姜逢一時有些發怵。
“臨川?你也來了。”
奚穆顯然有些驚喜,松開徐來轉而過來抱着江臨川,江臨川呵呵一笑:“被擄來的。”
“哦……”奚穆又把目光放到姜逢身上,姜逢被這目光看得頭皮一緊,有些不敢與他對視,奚穆問道,“這小姑娘是……”
“姜逢,家中經營點心鋪子的,行二,叫她名字就行。”徐來介紹道。
“哦。”奚穆露出一個明朗的笑來,察覺姜逢有些僵硬的動作,憨厚道,“嗐,妹子你别怕我,我是長得兇了點兒,那在戰場上兇才能威懾敵人呢!不瞞你說,我以前長得可俊了,那十裡八村的小姑娘都喜歡我,就是我太搶手了,我爹娘都不知道把我許給哪家姑娘呢,這不,馬上三十了也沒個定數。”
姜逢被他這話逗笑,還從沒聽說過把男主許給姑娘家的呢,與此同時心裡的緊張感也被沖淡了些許,笑眼彎彎看着他。
奚穆又蓦然想起什麼,問道:“對了,還沒吃飯吧?瞧你們這逃難的模樣,家中沒什麼吃食,隻能委屈你們了,不過吃飽是沒什麼問題的。”
飯桌上,幾個男人又聊起蘅川一戰。
江臨川抿了口茶水,道:“我估計就是軍情被洩露了,不然那個赫胥連怎麼可能會猜到,他四肢那麼發達,一看就沒什麼腦子。”
“嗯。”徐來本來也是這麼猜測的,隻是苦于一直沒有證據,“但軍情是嚴格保密的,一直隻有咱們幾個知道,根本不可能會洩露出去。”
“嗐。”奚穆倒是沒放在心上,“估摸着就是赫胥連腦子抽了什麼風突然跑回來,咱們玄甲軍都是王爺的心腹親兵,跟着王爺南征北戰十年,怎麼可能會有人通敵。”
姜逢安靜喝着湯沒說什麼,一雙圓眼滴溜溜地轉,将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徐來繼續道:“也不一定,翟季宣就是外來的,他一直站隊甯王,甯王與我不對付已久,更何況這個人行事風格詭谲,我暫時還沒有摸透他。”
“你不是說你在冉陽見着翟季宣了嗎?”江臨川吸溜溜喝着米湯。
“是,他應該是來辦事的,沒帶多少親兵,身上也沒穿甲胄,估計也不會久留。”
奚穆突然問道:“那王爺您後面打算怎麼辦?”
徐來沉吟了會兒,道:“自然要先收複失地,可收複失地勢必要皇兄繼續信任我重用我,他如今一心想要我死,就是知道我是清白的也不會為我平反,他在高位上坐得太久,權力榮華迷了他的眼,我要讓他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個大承被他毀成什麼樣了!”
“好!支持你!”江臨川忽然吼了一嗓子,明明沒有喝酒,他卻像醉了一般眯着眼耍瘋。
姜逢被他吓了一跳,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腳。
奚穆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既然這樣,那就得調遣兵馬,可是玄甲軍死的死傷的傷,活着的也早已流落大半,一時之間很難湊齊,就算湊齊了估計人手也不夠京城的十分之一。”
“所以,咱們得招兵,不過若想有人報名,不能以我的名義來,如今我在百姓心中就是個反賊,若是以我的名義,怕是沒有人會買賬。”
姜逢卻不認同徐來的話,她皺眉,“為何不能以你的名義?若是百姓自己都不知道加入的是何方隊伍,那又怎麼要求他們為咱們賣命呢?更何況,你這是诓騙百姓,非君子所為。”
“既然要招兵買馬,那自然是要到最困苦的地方去,那裡的百姓除了這一條生路沒有别的選擇,一定會積極響應以求謀生,而且你瞧瞧外頭遍地哀鴻,他們心中一定對聖上積怨頗深,巴不得立刻反了才好。”
“你以順陽王的名義招兵買馬,再以清君為由,必定一呼百應。被逼到末路的人才最有血性,最會拼命,也最能為你所用。”
“清君?”奚穆頓時瞪大了眼睛,連帶着看姜逢的眼神都多了幾分不同尋常,“古往今來我都隻聽說過清君側的,像你這樣一上來就清君的還真不多,王爺,這小姑娘家中是行商的嗎?有野心有魄力,你不如招為副将算了。”
徐來眼角也隐隐多了幾分贊賞之意,嘴角微微勾起,是一個愉悅的弧度:“姜姜,你好厲害,你若是男子,必定封侯拜相,可惜咱們大承不許女子入朝為官,不過沒關系,待拖皇兄下馬,我就要改立規矩,往後女子也要讀書識字,也要科考應試。”
江臨川癱着張臉看着面前眉來眼去的兩人,恨不得把剛吞下去的飯給嘔出來,他不滿地拍了拍桌子:“诶诶诶,能不能顧及一下旁人的感受,我這個老光棍還在這兒呢,好意思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