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最驟然變了臉色,他畢竟隻有十六歲,沒有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在聽到自己即将面臨死亡時會不害怕。
“别怕。”徐來伸手安撫他,他向來嘴巧,可這回卻是罕見地語塞了。
陳最哽咽着,末了還是被吓哭了,一抽一抽地倒吸氣:“我死了的話,能不能别讓我娘知道,她會傷心。”
“……”
江臨川“啧”了聲,“要死也是徐來先死,你怕什麼,黃泉路上有人替你探路還不好啊?”
徐來:“……呵呵。”
陳最顯然更怕了,“嗚哇”一聲躲進徐來懷裡。
徐來咬着牙踹了腳江臨川屁股,恨鐵不成鋼:“你能不能少說兩句,就你會說話?”
“诶。”江臨川又沒臉沒皮地湊過來,輕聲在他耳邊道,“我就說有事兒吧?”
“嗯。”徐來點頭,環顧了周圍一圈安然睡着的人群,“再等等,别急。”
……
在京中流言愈烈之際,姜逢如願再次見到了趙覃風,那時的他已不複之前的精氣神,甚至有些頹然,想來是已經将事情查清楚了,也終于認清,這麼多年他所侍奉的明主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了。
“逢兒,你想為父怎麼做。”
“劫法場。”姜逢很果斷,“聖上下令,三天後便會将徐來等人斬首,隻有那個時候有機會接觸到徐來,我需要兵馬。”
“好。”趙覃風一口應下,“這件事就讓父王去辦吧,你好好待着别出去,等風波平息了再說。”
“不行,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麼,到時候人多眼雜,父王顧不上你,你若是出了什麼事叫父王如何做人?”
雖然趙覃風不同意,但姜逢卻很固執,她一定要去,她要親手為姜迎報仇。
徐來被押上囚車遊街示衆時,周遭百姓自發站成兩排,目光相送。前些天姜逢的邸報在京城中熱銷,百姓們對玄甲軍的态度已大不相同,早已沒了當初的怨氣。
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徐來肩頭,為這片沉悶的大地帶來一絲生氣,連日來籠罩在徐來心頭的陰霾總算散開,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一行囚車咿咿呀呀地拉到刑場,難得的,徐卻居高臨下坐于高位之上,見徐來坐着囚車而來,嘴角揚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眼角皺紋長長擠在一起,顯得有些老奸巨猾。
一行人被壓着跪在刑場上,徐卻适時開口,他面帶惋惜道:“皇弟啊,你也别怪皇兄,誰讓你不安于内呢,當初父皇可是千叮咛萬囑咐,叫你一定要好好輔佐皇兄,可你竟然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甚至勾結外敵想要對付你的同胞兄弟,皇兄雖心有不忍,可為了父皇留下的江山社稷,隻能這樣做了,算皇兄對不住你,百年之後,皇兄自會去向父皇請罪。”
徐來諷刺地一勾嘴角,什麼也沒說,隻在人群中靜靜地找着什麼。
忽地,人群中響起一道聲音:“昏君下台!”
接着又是一道:“昏君下台,我們要明主!”
越來越多的聲音在呐喊,“我們要明主,我們要明主!”
“放肆!都住口!”将士們拿着武器鎮壓躁動的群衆,尖銳的刀尖正對着百姓,個個兇狠惡煞地要動手。
姜逢隐在人群中看着這一切,内心為徐來感到悲哀,數十年來他忠的就是這樣一個君王,這樣的皇帝配不上他的忠心。
亂動之中,城門外忽地氣勢洶洶闖進一隊兵馬,一把袖箭自那領頭的人袖中射出,如同長了眼般極有目的地直奔徐來而去,行雲流水劃過他身上五花大綁的繩子,刹那間,徐來身上繩子松開,身旁立刻有人為他遞上兵器。
兩方人馬很快打作一團,徐卻癱軟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他拽住身邊甯王趙覃風的衣服,怒聲問道:“甯王,這是怎麼回事?這個翟季宣不是你的人嗎?他現在是要幹什麼,還不趕緊讓他住手!”
領頭的正是雲化将軍翟季宣。
趙覃風沒理他,隻安然觀戰,徐卻見他不理他,有些惱羞成怒,正欲發作,脖子上卻抵上一把冰涼的匕首,他霎時癱回在椅子上。
“别動。”是一道清麗的女聲。
他驚魂未定地扭頭看去,發現自己并不認識這個女人,“你是誰?你知不知道弑君可是要滅九族的?還不趕緊給朕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