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崇禮拎着熱水進門,張子堯正好剛從陽台回來。
兩人淺淺打了個照面,礙着寝室還在睡覺的室友,誰也沒說話。
然而張子堯把洗漱杯放在桌上,反應了幾秒,重新擡起頭,往後退開半步,側身看向江崇禮的桌位。
那個熱水瓶是林序南的。
他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就在此時,他的桌下,放着一個一模一樣的熱水瓶——那是上個月他感冒時林序南送來的,他用完之後就一直沒管,林序南也沒有來拿。
張子堯觀察的動作很明顯,但江崇禮就像是完全沒有看見。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熱水瓶也不放下去,就這麼擱在桌上,正中間。
張子堯挫了下後槽牙。
“遇到林序南了?”他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江崇禮“嗯”了一聲,取下書架上的兩本書。
“真有意思,”張子堯被他這無所謂的态度激得有點惱火,“你不會不知道我和林序南一個高中吧?”
“知道,”江崇禮微微偏過臉,“所以?”
張子堯笑了一聲:“看在都是室友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林序南突然跟你搞這一出多半沒認真,你最好别跟他攪和在一起,不然一整個院都是你的風言風語。”
江崇禮聽罷,問:“和你一樣嗎?”
張子堯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我是為你好。”
“不用,”江崇禮禮貌地拒絕了,“謝謝。”
他拉開凳子坐下,戴上耳機開始今日份的晨練。
床上的李志文聽了半天的八卦,忍不住給此刻的另一個人發信息。
李志文:我靠,你睡了嗎?
姚源:我靠,沒有。
李志文:我靠,你剛才聽到沒有?
姚源:我靠,清清楚楚。
兩人靠來靠去,統一了一下信息,大概知道了林序南現在不追着張子堯跑了,他追着江崇禮——不,是直接和江崇禮搞一起了!
太精彩了!太刺激了!太意想不到出其不意了!
兩人揣着這個大八卦别說睡了,給他一把瓜子他能跟一群人唠到晚上。
于是當天晚自習,八卦轉了一圈重新回到林序南這,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和江崇禮的事已經在他們院人盡皆知了。
江崇禮從大一起就是個自帶流量的人,隻是他本身比較低調,所以一直都沒什麼話題。
這回好不容易來了一個,還是個這麼爆炸的,那簡直就像燒堿進了水,“轟”一下就炸開了。
論壇上都是讨論這事兒的,相比于他們在一起,讨論的點更偏向于“江崇禮竟然是個彎的”。
而林序南也被跟着推上了風口浪尖,甚至讨論的點在七傳八傳扭曲之後,演變成“林序南一開始追着張子堯跑是不是就為了接近江崇禮?”
林序南看到這個角度清奇的切入點時整個人都一懵,心道這也太離譜了,怎麼能這麼想。
但阮知文覺得這角度不錯,蔣辰簡直驚歎:“誰腦瓜子這麼聰明,從現在開始這就是事實。”
林序南卻皺着眉。
說實話,他并不想讓自己和江崇禮的事被人知道。
一方面他倆壓根就是假的,遲早有分開的一天;另一方面是他不想看到現在這個局面,江崇禮挺低調一人被議論紛紛。所以林序南才會在當初約法三章時選擇不公開。
之後雖然一起吃飯宅圖書館,但到底是兩個男生,說是朋友、玩得好,都行。
如今突然一下子這麼肯定,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林序南确實并不知情,他怕江崇禮誤會,在下課時聯系了對方,打算把人約出來當面聊聊。
隻是他剛低頭給江崇禮發完信息,突然被身邊的人拽了下衣袖。
林序南看向阮知文:“怎麼了?”
阮知文沒說話,隻是朝着一個地方擡擡下巴。
林序南順着對方指的方向看過去,張子堯正站在側邊樓梯口。
林序南腳步一頓,在擁擠的人群中對上他的目光。
許久未見,一切如常。
張子堯從夏裝換成了冬衣,那雙桃花眼隐在細碎的劉海裡,像一潭難以觸及的夢。
停頓兩秒,林序南低頭眨了眨眼,繼續跟阮知文往前走。
阮知文回頭悄咪咪地看一眼:“他好像是來找你的。”
“課本你幫我帶回去吧,”林序南推着他走,“一會我要和江崇禮出去,晚一點再回寝室。”
無論張子堯來找誰,林序南都沒什麼必要和對方有交集。
沒什麼可說的,因為把話說得太明白隻會讓人難堪。
“林序南。”
隻是出了教學樓,張子堯還是叫住了他。
“我們聊聊。”
張子堯不是很想在放學時攔住林序南,很多人看着,他不舒服。
但除了這個時間,林序南不是在寝室就是和江崇禮在一起,他找不到人,也沒辦法線上約。
林序南還是停了下來:“有事嗎?”
張子堯瞥了眼阮知文:“能單獨聊嗎?”
阮知文:“……”
他沒理張子堯,等着林序南發話。
如果林序南不想讓他走,他就要誓死守護自家室友,不讓敵人欺辱半分。
林序南:“知文你先回去。”
阮知文:“哦。”
他撇着嘴,臨走前回頭看了眼林序南,拍拍手裡抱着的書本,意思是讓對方記起剛才說的話,還有的人在等着他。
林序南沒忘,他也沒打算跟張子堯聊多久。
晚自習下課就那幾分鐘人多,等都出了教室,周圍也就靜了下來。
林序南跟着張子堯走去教學樓側邊比較偏僻的長廊,他停在入口,沒往裡走。
“我和江崇禮的事是你說出去的嗎?”
未等張子堯開口,林序南先發制人。
張子堯有些詫異:“你覺得是我?”
林序南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