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南很快又把自己的話接上:“不過我既然答應你了,就不會食言。而且雖然決定不再繼續了,但也不能說放下就放下。我和他認識了四年了,從高中到大學一直在一起玩,他以前不那樣的,對我也很好……”
話題一旦起了個頭,就有點收不住。
高中時林序南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性向,所以他對張子堯的心思沒人知道。
到了大學,朋友都剛認識,說多了未免交淺言深。
那些關于他一個人的兵荒馬亂,林序南第一次對别人說。
江崇禮靜靜地聽着,直到說話聲越來越弱,最後變成了平緩綿長的呼吸。
電影結束,屏幕滾動播放尾片字幕,亮度很低,江崇禮垂眸看了眼在他肩上睡着了的林序南,想想,又把電影放了一遍。
-
林序南的手機在江崇禮手上過了一遍,張子堯的電話号碼喜提黑名單。
等到第二天回寝室,阮知文告訴他張子堯昨晚來寝室敲門了。
“喂,”蔣辰面露不悅,“不是說好了不跟他說嗎?”
“我沒跟你說好啊……”阮知文弱弱道,“這事你不說南南也會知道的。”
蔣辰勒住阮知文的脖頸:“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麼會知道?”
阮知文扣着蔣辰的手臂,漲紅了臉艱難道:“張子堯來找了一次就會找第二次,到時候誤會南南了怎麼辦?”
林序南從聽到這個消息後就一直沒說話,他反複琢磨着“張子堯來寝室敲門”是不是他理解的意思。
“他來幹什麼?”林序南問。
“找你拿藥?”阮知文猶豫着回答,“但我覺得可能有别的事。”
“肯定是借口!”蔣辰笃定道,“那才九點出頭,校外的藥店都沒關呢,自己出去買不行嗎?虛僞。”
“不過那時候雪下得很大……”阮知文在蔣辰的淫威之下音量越來越低,“好好好你說借口就是借口。”
九點,那就是林序南剛走沒多久。
張子堯來遲了一點,或者說江崇禮來早了一點。
耳邊蔣辰還在喋喋不休,林序南打開收納盒,裡面的藥品都還在。
自從蔣辰半夜突發高燒之後,他就買了一點藥品就在寝室應急。
“沒拿給他嗎?”林序南對上兩人的目光,又補充,“藥。”
“我說你和江崇禮一起後他就走了,”蔣辰一聳肩,“就不是拿藥的樣子。”
林序南将藥拿出來,垂眸看了片刻,蔣辰飄到他的背後:“你不會想給他送過去吧?”
林序南把藥放回去:“沒有。”
“你最好是,”蔣辰又飄回去,“不然我會告訴江神的。”
“……”
另一邊,張子堯一連幾天都沒有收到回複,知道大概也不會收到了,心情逐漸變得煩躁。
他那天其實并沒有發燒,隻是有點感冒。
一場大雪下下來,江崇禮不在寝室,就想着借題發揮。
卻也沒有成功。
說實話,他有點兒後悔當初的慌不擇言。
不過還好,最後一句對方并沒有收到,應該……還有挽回的可能。
他點開短信,又發了幾條信息,問他元旦怎麼過。
可信息猶如石沉大海,已讀不回,張子堯的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而林序南壓根就沒收到信息。
他們寝室正在八卦徐錦安的戀情,紛紛表示要見一見對方追了一年才追到的女神。
“把江神帶着呗,家屬大聚餐,”蔣辰提議,“不然就嫂子一個人,怕嫂子不自在。”
林序南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聽蔣辰很快把自己的話接上:“忘了江神也是個男的,可能叫着了嫂子還是不自在,這樣吧,南南你把你朋友叫着,就是隔壁學校的。”
林序南:“……”
圖窮匕見了。
“江崇禮元旦有事,不能過來。”
“有什麼事比兄弟吃飯重要?”蔣辰問。
林序南耐心地回答他:“比兄弟吃飯重要。”
蔣辰:“哦。”
林序南見他以肉眼可見速度失落下來,于是又補充:“但田月山我可以喊一喊。”
蔣辰眼睛一亮,撲過來擁抱了一下林序南:“好的,這個比兄弟過來重要。”
不過很可惜,他的好兄弟的确是喊了,喊得很用力,但沒把人喊過來。
徐錦安的女朋友得知你自己要和四個大老爺們吃飯,說什麼都不願意來。
于是元旦當天,除卻有家屬的徐錦安,林序南、蔣辰、阮知文三個人不痛不癢地去吃了頓火鍋,然後就回到學校準備看當晚的元旦晚會。
要不是學生會強制要求,林序南其實不是很想來,因為去年的晚會很無聊,他看得直打瞌睡。
而且……他一直在想江崇禮。
從對方提及生病的母親時的語氣和神态,林序南猜測這對母子的關系應該不怎麼好。
最起碼他提到自己媽媽卧病在床時不會面無表情到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所以這會兒江崇禮是什麼心情呢?
林序南劃開手機,點進江崇禮的聊天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反複幾次後,身後突然有了聲響。
晚會在大禮堂舉行,觀衆席坐的是階梯式座位,林序南下意識就往後看去,卻意外對上了張子堯的目光。
他微微一頓,才發現對方換了位置,坐在了自己身後。
張子堯沒說什麼,林序南很快收回視線。
隻是,無論是看晚會還是看手機,都不再像之前那樣自在。
林序南甚至可以感覺到來自他背後的目光,在昏暗的室内就這麼不加遮掩地落在他的身上。
節目過半,他先行離場。
也不是要幹什麼,就是覺得裡面悶得慌。
尤其是張子堯坐他後面,更悶了。
林序南穿過一樓走廊,停在教學樓側門旁的樓梯口,這不是主要通道,樓梯很窄,他不講究,随便坐在了第一層階梯上,劃開手機剛打算繼續琢磨給江崇禮發些什麼,接着有人跟着他一起進了樓梯間。
好死不死,是張子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