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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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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谕不吭聲了。

陳舷把他拉出教室去,關上了門。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聽尚銘一聲尖叫:“卧槽!”

陳舷回頭,身後剛關上的教室門突然碰地被拉開。

門一開,男人猙獰地一拳砸了上來。

陳舷眼前一黑,撲通倒到了地上。

“哥!”

他聽見方谕撕心裂肺地喊了他一聲。

陳舷腦子裡嗡嗡的,臉上痛得他好一陣懵。他顫顫巍巍地爬起來,一摸鼻子,摸了一手心的血。

突然,一陣尖叫聲。

陳舷回過神來,擡頭一看,就看見方谕居然朝着男人沖了上去,也一拳頭,猛地砸在對方臉上。

這一拳下去,就徹底亂套了。

叫的叫跑的跑喊的喊打的打攔的攔,四面八方什麼聲音都冒出來了,幹什麼的都有。那男人被一拳揍到退到牆上,也怔愣了會兒,望着方谕呆了半天。

他大約是沒想到,小沙包會還手了。

他鼻子裡也流了血。男人抹了一把,低頭看看手心裡的血,氣笑出聲來。

方谕擋在陳舷面前,陳舷呆呆擡頭,看見他喘氣喘得肩膀都起起伏伏,好像一頭被碰了逆鱗的、憤怒的小獸。

“本事了,方谕,”男人朝他笑,撸起袖子來,“他大爺的,敢打你爸……”

“谕哥!”

男人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高鵬拽開放掃把簸箕的保潔櫃,從裡面拿出一堆家夥。三個人高馬大胖瘦不一的男學生一手拿着一個,扛着兵器就跑了出來。

尚銘跑在最前面。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嚷嚷着:“我要打你爹了!敢打我兄弟,是我老子都不行!你告訴我,能不能打!?”

方谕深吸一口氣。

“打。”他說。

陳舷:“……”

“打!敢欺負我兄弟!不想活了!!”尚銘嗷嗷叫。

……真是荒謬的少年時代。

幾個人沖了上來,對着男人就一頓胖揍。陳舷被一拳頭打得腦子裡一片空白,痛得整個人都是懵的。他坐在地上,就看見處處一片混亂,空氣裡的粉塵飄飄浮浮,自己一群兄弟正狂毆這個男人。後面有學生被吓得尖叫,有學生被吓得退後,老師們大驚失色。

真是,荒謬的學生時代。

後來再想起這事兒,陳舷也隻能苦笑着這麼評價。

那男人雙拳不敵四手,被摁在地上,遭一群小孩毒打。老師們從另一個門那邊沖過來,一邊喊着别打了,一邊将少年們拉開。

少年們不願收手,一邊跟老師拉扯起來,一邊繼續上手揍,邊揍邊罵。

“罵誰狗雜種!罵誰狗雜種!!”

“我跟你拼了——”

“敢打老子兄弟!你知道我舷哥多帥一張臉嗎!?你還打他臉!?!”

嗒。

不遠處,遠處科室門外一排的座位上,一個護士給患者紮了手背,輸上了液。做完一切,一些紮針的工具被她收好,放到一個小鐵盤裡。發出嗒一聲輕響後,她抱着小鐵盤,轉身離開。

陳舷呆滞地坐在醫院候診的大廳裡,目送她走遠,又轉頭望向别處。

方真圓正着急忙慌地在到處跑來跑去跑上跑下。陳舷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亂飄一通,腦子裡一片空白,眼前混混沌沌地,浮現的還是剛剛教室門口一片混亂的場景。

醫院的白熾燈慘白地灑在地上,空氣裡飄着消毒水和藥水的味道。陳舷仰頭看着燈,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小舷。”

陳舷低頭,方真圓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她一臉擔憂地坐到陳舷身旁,關切道,“頭還疼嗎?”

陳舷搖了搖頭。又仔細品了品腦袋的感受——還是有點疼。

于是,他又點了點頭。

方真圓苦笑了笑:“到底疼還是不疼呀?”

“我怎麼在這兒?”陳舷問她,“不是剛剛還在學校嗎。”

“傻呀你,我早把你從學校接走了。”方真圓說,“下午一點半我就去接你了,這都五點多了。”

是嗎?

陳舷望了望身後窗外,外頭倒是真的天黑了。

我靠,他失憶了。

“醫生說你有點腦震蕩,可能反應會遲緩,看來是真的。”方真圓伸手,疼惜地揉揉他的腦袋,“真是的,他下手越來越狠了。”

“誰啊?”

“……周延。”方真圓抿了抿嘴,猶豫地權衡片刻後,“反正你遲早都要知道,我就先告訴你了。小舷,你也知道,我跟你爸爸是二婚,在你爸爸之前,我嫁給的第一個男人,是個混蛋。”

“就是你今天見到的那個男人,有印象嗎?”

這個陳舷記得,他點了點頭。

方真圓收起手,眼神感傷起來:“他叫周延。人家都說,女人結婚就是豪賭,真是一點兒都沒錯。我第一次結婚時走了眼,嫁給了他。婚後,他很快暴露了本性,沒多久出軌了一個女人,又開始又賭又嫖……後來生了小魚,他又看小魚不順眼。”

“小魚長得像我,沒怎麼像他。那孩子打小開始就白淨,周延就嫌他沒有男子氣概,說我是和外面的野男人生的。”

“他自己不幹淨,就看我也不幹淨。”方真圓說,“他打小魚,也打我。我總以為他會變好……他其實在結婚前就又嫖又賭。沒結婚的時候,我以為結了婚就好了,結了婚以後,我又以為懷孕了就好了……”

“她們都是這樣說的呀,她們說男人就是這樣。”

“所以我以為他能收心。懷孕了他還沒有好,我就想有了孩子就好了,孩子大了就好了,做了親子鑒定,他信了就好了。”

“可他一直沒好,我終于反應過來,要放手了。”

“我把小魚交給他外婆,和這個男人離了婚。過程也很不容易,我們在法庭上掰扯了好久。”方真圓笑着,“還好,也不算很晚。那時候小魚才四五歲,很多事應該都不記得。”

陳舷沒吭聲。

他鈍痛的腦子回過些神來了,雖然還是一陣一陣地嗡嗡着,鼻子也很痛。

他擡頭,又望望醫院天花闆上慘白的燈。

五歲,有點大了吧。

他想。

至少陳舷六歲時生的重病,他自己是能清楚記得前因後果的。

“小魚呢?”陳舷問。

“小魚回家了呀。”方真圓說,“你忘了,你出事之後,我跟你爸爸就去了學校,你爸爸讓我帶你來醫院,他說會先把小魚送回家,然後去派出所跟周延調解。”

“……小魚一個人在家嗎?”

“是啊。”方真圓說,“沒事的,他以前也經常一個人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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