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中充滿了溫暖的色調。
“甯甯,今天不可以再吃糖了。”
林晚蹲在小小的簡甯面前,面容嚴肅,“不是答應媽媽了嗎?一天隻能吃一個。”
簡甯手裡捏着棒棒糖,低着頭。
她剛剛觀望了半天,見爸爸媽媽都回房間了,才跑出來悄摸摸拿棒棒糖。
沒成想一扭頭,就看到媽媽站在門口看她。
她不吭聲,就低頭看着地闆。
也的的确确打小就是個悶葫蘆。
林晚見她這副模樣就無奈,表情緩和下來,雙手捧起簡甯的臉頰。
小孩子臉頰肉乎乎的,很軟,被她捏起來看着十分可愛。
“不可以拒絕溝通哦。”她彎彎眼角,眼中鞠起一捧光,将這捧光投向簡甯的眼睛。
簡甯于是順着撅起嘴。
林晚提起笑,“甯甯為什麼想要多吃一個呢?”
簡甯把棒棒糖塞給她,聲音又奶又軟,“不吃了。”
說着就想要掙開林晚的手掌。
林晚自然不讓。
她知道自己的小寶貝比别人家的更内斂、想法更多,要付出更多的耐心、精力,才能看到她可愛的笑容。
她願意這麼做。
于是隻是更溫柔、更專注地看着簡甯的眼睛,“要說出來媽媽才知道哦。”
簡甯艱難地轉過腦袋。
林晚把她的腦袋掰回來。
簡甯再次艱難地轉開。
林晚再次不費吹灰之力掰回來。
幾次下來,簡甯撅起的嘴巴上能挂油壺了。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林晚完全是哄小孩兒的語氣,雖然也的确是在哄小孩兒。
“媽媽想知道甯甯在想什麼。”
簡甯看過去一眼、錯開,再看過去一眼、再錯開。
幾次三番,才坦坦蕩蕩和林晚對視。
“……老師說我畫的不對。”她委屈巴巴說。
“那為什麼要多吃一個糖果呢?”林晚說着,沖她張開了雙臂。
簡甯順勢就投入了林晚的懷抱,聲音也悶在了布料中。
“我不開心,想吃糖。”
“原來是這樣,媽媽明白了,明天會找老師談一談。”
林晚把棒棒糖還給她,“這是勇敢說出自己想法的獎勵,吃完要刷牙哦。”
簡甯擡頭看她,視線中的漆黑逐漸明亮起來,變成林晚潔白的領子、蒙着陰影的脖頸、起伏的下巴……
當那張熟悉而美好的面容即将清晰呈現時,夢境戛然而止。
簡甯睜開眼,驚醒,才發覺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房間不算漆黑,床頭燈投射出淺淡的光。
她将手背搭在額頭上,眼神并無聚焦,唇齒微啟,胸腔起伏、深深呼吸。
身上殘留有虛幻的觸覺,溫暖而令人安心的懷抱似乎真實出現了。
良久,她翻了個身,将臉悶在枕頭中。
……我想你,我不開心。
可所謂死亡,就是再見唯有夢中。
隻能沿着記憶的縫隙,小心翼翼地去觸碰殘存的碎片。
害怕多用一份力碎片會破裂,又害怕少用一分力,鑽不過那條狹窄的縫隙。
她想延續方才的夢境,卻再也睡不着了。
感冒讓身體難受,懷念讓心靈不堪重負。
“滴答——”
窗外傳來雨聲,轉瞬就從淅瀝小雨成了滂沱大雨。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1]
興許是因為沒睡好,免疫力降低,次日她的感冒加重了。
盡管她按時吃藥、多喝熱水,也沒讓自己受涼。
蘇雨揚是在周四知道的,也就是兩天後。
她沒有等到簡甯的邀請,索性就自己主動問了。
Rains:「今天繼續嗎?」
N:「不了,身體不舒服。」
Rains:「怎麼了?」
N:「感冒,快好了。」
Rains:「我去看看你?」
N:「不用。」
她略擔心,但稱不上慌張,盯着這個“不用”想了一會兒。
Rains:「吃藥了嗎?」
N:「嗯。」
Rains:「午飯晚飯我送過去,外賣不健康。」
Rains:「可以嗎?」
N:「不用。」
蘇雨揚微微皺眉,察覺到了簡甯抗拒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