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回途中,蘇雨揚在開車,就沒有轉頭,目視前方問。
“嗯?”簡甯連忙收回自己暗戳戳的目光,裝傻。
蘇雨揚實際也不是什麼委婉的主兒。
“怎麼總看我,有什麼事嗎?”
“……”她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來着。
“沒。”她下意識否認了。
蘇雨揚面不改色,心裡則開始一步步推測。
“晚上有想吃的嗎?”
簡甯搖頭,已經近乎成習慣性地說:“你決定就好。”
“好。”蘇雨揚也隻是問一下。
簡甯松了口氣,還好略過這個話題了。
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偷瞄蘇雨揚。
熟悉的輪廓、熟悉的線條,但随着另一種可能性的出現,似乎蒙上了不同的色彩。
她好像……不讨厭?
哪怕回想起曾經那個夢,會害羞,但不讨厭。
甚至,她盯着蘇雨揚的唇,喉骨微微滾動。
夢裡的觸感……應該是軟的吧?
這部分身體記憶已經消失了,她隻記得濕滑一片。
大概是因為習慣于堂堂正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人看,她實在是不會偷窺。
林晚教給她的,直視對方,通過心靈的窗戶才能看到對方的想法。
她就一直貫徹了二十多年。
也能捕捉到對方臉上的細節。
蘇雨揚唇角微微翹了一下。
簡甯瞧見了。
“你笑什麼?”她問。
話出口了,又後知後覺自己多話,有什麼好問的。
這也是林晚教給她的,要勇敢、坦誠地講出自己的想法。
所以對待親近的人時,一改平日悶葫蘆的性格,她反而十分坦誠。
習慣不能一時間改掉,用強大的意志力才能勉強克制一二。
顯然現在的簡甯還沒意識到克制。
她問完,蘇雨揚已經落下的唇角又揚起。
“笑有些人打小算盤。”
簡·有些人·甯:“……”
她噌的扭回去,死盯着正前方。
一旁傳來蘇雨揚的輕笑聲。
“煩人。”她嘟囔。
太可愛了。
蘇雨揚聲音裡盛滿了笑意。
“嗯,你說得對,是我煩人。”
言下之意:我被偷看了,問你為什麼你還不回答,結果你還繼續偷看,完了是我煩人。
簡甯輕哼,“就是你煩人。”
略有些蠻不講理。
好可愛。蘇雨揚一門心思想。
想揣起來随身帶着。
某人則顯然深谙克制之道,即便腦子已經狂奔出去八百裡,面上還是不顯山不露水。
不久後,二人相對而坐,低頭用餐,空氣中的沉默并非緘默,反而流露出默契與自然。
簡甯吃着吃着,心思依然沒收回來。
她盯着面前的餐盤,恍然反應過來:為什麼我們共同用餐這麼自然?
明明她和徐之敏都不這樣。
徐之敏忙、她們時間不同步……
可蘇雨揚隻會更忙吧。
她的課程和活動都在下午。
蘇雨揚每次來接到自己,就會問她晚上吃什麼,除非當天特别想吃某種食物,她一般都是想不出來的。
而蘇雨揚就總是極其自然地說:我知道有一家餐廳很好吃,要不要試試?
有人做決定,這對于選擇困難戶來說再好不過。
于是演變着演變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周二周三周四她們都會共進晚餐,甚至蘇雨揚的詢問都成了一種象征性的慣例。
想通了。很合理。
但又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邪門。
所以為什麼要接送自己?
她咽下口中完美符合她口味的食物,擡頭問:“這樣不會浪費你的時間嗎?感覺你也不是很閑。”
每次去蘇雨揚家裡,總是能看到她面對電腦,都沒怎麼見她有過娛樂活動。
就連她也會被徐之敏拉出去玩。
“嗯?”蘇雨揚擡頭回望,“接你?”
她點點頭。
“不會,正好放松。”
蘇雨揚最初就準備過這道題的答案了,無奈簡老師壓根不考。
試卷姗姗來遲,複習太早的學生依然能對答如流。
“工作需要專注,出來逛逛能放松腦子,順路把飯也吃了。”
滿分答案。
反正簡甯挑不出問題,呐呐:“哦,那你好好放松。”
很合理,但怎麼感覺還是很邪門?
簡甯大腦都快磨出火星了。
也不知道這頓飯攝入的能量夠不夠她大腦消耗的。
半晌,她追問:“那幹嘛要送我?”
蘇雨揚不假思索:“進入狀态。”
言簡意赅。
簡甯是能理解的,不如說她非常能共情。
除非某個時間的創作欲望特别強盛,不然每次畫畫之前,那段時間心思都像是沒收束的毛線一樣,零散細碎散落一地,狀态很差。
要過一會兒,等毛線凝聚成團,她才能進入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态。
——忽視了時間、忽視了環境,全身心都沉浸在畫的世界中。
言簡意赅,但正中紅心。
簡甯再次哦了聲。
片刻後,她不甘心地追問:“當司機也能進入狀态嗎?”
“嗯……”
蘇雨揚眼角壓下微不可察的弧度。
啊,有了。
她臨時更改答案,往客觀的言語中參雜了一些主觀私心。
“開車不費腦子,而且和你相處既輕松舒适,又賞心悅目。”
簡甯聞聲微微睜大眼睛,唇也輕啟。
這也太犯規了吧!
怎麼能說着說着就誇人漂亮去了!
這還讓她怎麼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