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固執認為喜歡藏得住”
“卻在望向你眼時敗得徹底”
“……”
一曲情歌剛殺青,音樂學院那群青銅選手就迫不及待開始吟唱。
台下的觀衆依舊如癡如醉地聆聽,但他們的期待焦點無疑是最後的壓軸節目。
——「自由樂隊」帶來的搖滾樂。
而更準确地說,衆人期盼的其實隻是一個人。
——閻妄。
随着燈光師的暗示,舞台上的燈光倏地黯淡下來,唯有一束聚光燈靜靜打在李明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低沉着聲音宣布:
“接下來,請大家欣賞由「自由樂隊」為大家帶來的搖滾樂!”
話音剛落,鼓手便敲響了第一聲鼓點,強烈的節奏感瞬間将整個操場的氣氛推向高潮。
主唱慕睿逸随音樂的節拍縱情開唱。
貝斯手閻妄一件寬松黑衛衣,領口松垮垂落,鎖骨下方刺青“Nine”若隐若現,像一記暗号。
他慵懶地佝偻着脊梁,貝斯斜挂于胸前,琴頭幾乎觸及下颌。
台下無數目光煮沸,尖叫浪頭一波蓋過一波。
閻妄的演奏野性爆表極具侵略感,卻又玩着高級的收放自如。
間奏來臨時,他驟然放緩節奏,指尖在琴弦上玩出花式刮奏,為主唱慕睿逸的獨唱鋪上一層細膩的底色。
台下躁動分子集體腎上腺素急劇飙升。
誰的舞台不燃到沸點,誰的夢不野到天際,但閻妄偏偏是台下衆生隻能仰望的傳說。
他屹立在台上,世界自動靜音。
天生就該活在鏡頭裡,活在熱搜裡。
但他從未在乎過他人的仰望,除了那個在暴雨滂沱的夜晚,笨手笨腳給他塗藥,連創可貼都貼成愛心的小姑娘。
大一剛開學,閻妄以卓越的學術能力在海大嶄露頭角,他以最高成績考入學府,憑借紮實的知識儲備與嚴謹的思維邏輯,迅速成為師生關注的焦點。
女生們為他瘋狂,男生們以他為榜樣。
即使有人扒出他高中時左臉橫亘着一道惡疤的舊照,即使有傳言稱他在高中時被稱為“惡的化身”,但這些瑣碎言語絲毫無法掩蓋他綻放的光芒。
沒人猜忌他與生俱來的非凡天賦,和他面孔上恣意張揚的神情一般,烨烨灼目。
舞台燈光随鼓點明滅閃爍,閻妄的銀灰發在光影交錯間張狂飛揚。
舒爾間,天空開始砸落細細密密的雨點。
所有人都沉浸于鼓動人心的熱血音樂裡,僅僅半分鐘時間,頑劣的妖風漩渦似的高高低低呼嘯卷過,暴雨随之鋪天蓋地地肆虐傾瀉。
所有人落得滿身水霧氤氲,頭發絲兒黏成绺,衣服緊巴巴貼在身上,可沒人在乎。
所有色彩在暴雨中都成了最野的灰,深了是墨,淺了是煙。
“少年你往前看”
“未來一片坦途磊落”
“自由自在隻為自己走”
世人笑他們癡妄,卻不知少年人的野心,是暴雨中愈燃愈烈的野火。
撞碎南牆也絕不回頭,隻因相信天幕之外還有九重天要闖。
“少年你往前跑。”
“前方一片光明難抵”
“夢想彼岸隻為自己赢”
最後一個音符墜入深淵,整個操場的水潮汽早已在音浪中灰飛煙滅。
暴雨哔哔啦啦愈砸愈烈,模糊了黑夜中行色匆匆的世界。
所有人的瞳孔都在霧雨中燒成了赤紅的火,所有人的靈魂在潮濕中都變得自由自在。
閻妄在節拍落下的瞬間,已經挎着貝斯邁進了後台。
台下人山人海,黑漆漆一片模糊不清。
他無法确定岑玖是否夾雜在其中,或者她根本沒來。
上場前,他給岑玖發過一條消息:
[答應我要來的。]
在答應葉羽檸和慕睿逸之前,她已經答應閻妄要給他加油助威的。
但她沒有給閻妄說實話,隻發了五個字:[先好好比賽。]
短短五個字卻讓閻妄骨子裡熱血和叛逆躁動叫嚣,因此在表演節目時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
回到後台,閻妄迫不及待拿出手機,再次給岑玖發了條消息:
[演出結束了,你在哪?]
他蜷縮在化妝鏡前的陰影裡,望着手機屏幕一點點亮起來又暗下去,像等待一場永遠不會降臨的流星雨。
下一秒,對話框裡跳出的消息印證了他方才的猜想。
[宿舍。]
岑玖一分鐘後又回複:
[快回去休息吧,挺晚的。]
[晚安。]
岑玖的消息在手機屏幕上泛着冷光,像三枚冰棱紮進胸腔。
她甚至懶得編個謊話,連敷衍都透着敷衍。
她根本沒有來操場,根本無意觀看他的演出。
操場所有人都為他喝彩歡呼,可他心中隻渴望她一個人的贊賞。
樂隊其他成員回到後台時,閻妄卻失魂落魄走向暴雨中。
即使連葉羽檸呼喊他,他也充耳不聞,徑自離去。
場内的學生還沒有完全散去,零星的幾簇還滞留在操場邊緣。
撐着傘的女生們擠作一團,傘骨在風中顫栗。
她們的目光穿過雨簾,望向後台的方向,直到熟悉的身影踉跄着闖入視野。
閻妄塌着肩膀走進漫天暴雨中,濕透的衛衣緊貼脊背,勾勒出單薄得令人心痛的輪廓。
他漫無目的找到一塊草坪,靠着濕濕嗒嗒的足球門框頹然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