谙熟于心的聲線和嵯峨滾燙的懷抱,隻能是閻妄了。
魂飛魄飏的心跳徐徐弭複,迷混渙散的心神也抽絲萃凝。
岑玖嗔懑地拍了他一下,半嗔半怨:
“你怎麼不開燈?”
差點把她的魂魄吓飛了。
閻妄齒縫間逸出的氣息蒸着啤酒氣韻,潮濕地拂在她耳廓。
“給你驚喜。”
青筋虬結的手掌扣在她腰側,力道輕得像在捕捉一隻搖搖欲墜的蝴蝶,卻又不容抗拒将她桎梃在胸膛與牆面的夾角間。
“……”
分明是驚吓!
後腦被人掌控,連綿的吻自然而然密密麻麻落在肌表周匝,傳遞着半癡半醉的濕熱氣息。
閻妄的舌尖撬開她齒關的刹那,岑玖嘗到了他唇間殘留的薄荷煙味,涼意混着焦灼的呼吸一同侵入感官。
軟舌在她口腔内肆意掃蕩,碾過每一處柔嫩黏膜。
甚至故意刮過她牙齒的敏感内側,逼得她脊背連連後退,撞上沁涼的牆磚。
她一攻即破無力抗,
仿若是一葉扁舟在鲸波怒浪中岌岌可危。
一串風鈴似的音律不合時宜撞進旖旎的潮熱中。
岑玖喉間逸出半聲破碎的嗚咽,閻妄卻借勢将她桎梏得更深,指節锢住她的下颌,強迫她仰起修長的頸項承受更洶湧的侵占。
“别管。”
他含混的嗓音貼着耳膜震顫,另一掌已沿着她蝴蝶骨勾勒的曲線滑下……
暗沉沉的夜帷,意難分的悱靡,急慌慌的響鈴。
杯盤狼藉。
“電話。”
岑玖掙紮着想從他鉗制裡脫身,電話鈴聲卻一直執着震響,似一記警鐘,堅持不懈提醒他們不可沉溺于此刻的悱恻情.迷。
閻妄眸色沉了沉,拇指撫過她眼角那滴将墜未墜的绯紅。
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赫然映出“季諾桑”三個字,他卻遲遲未動,反倒将吻探向她耳畔的敏感處。
“不重要。”他呢喃。
岑玖别開臉躲閃,電話鈴聲執拗地破開靜谧。
“電話。”
她在窒息般的吻隙間喘息,再次提醒的嗓音已染上顫意。
閻妄在她耳垂烙下一記懲罰性的輕咬,才不情不願地掐斷吻,探身去床頭櫃取手機。
“我回去洗澡了,晚安。”
岑玖趁機将購物袋擲向床尾,倉皇間逃向自己的卧室。
門扉阖閉的一霎,聽筒裡傳來的第一句試探性的“阿閻”被截斷在外。
“有事?”
音線纏着未散的欲絲,目光卻掠過玻璃上朦胧的倒影,望向岑玖慌猝逃離的方向。
“你今天怎麼走的這麼突然?”
彼端季諾桑的聲音裹着上京雨夜的潮氣滲入聽筒,頓了頓說:“是有事嗎?伯母臉色不太好,公司這邊事情很多。”
閻妄卷着眉邊,眼底倦色漸濃,卻維持着滴水不漏的從容:
“嗯,公司的事情我會處理,你不用擔心。”
目光流轉時,注意到床尾購物袋漏出的絲緞一角,心事随夜風一同飄回岑玖身上。
岑玖回到自己的卧室,沒有急于走進浴室,而是将那枚MP3放入床頭櫃的抽屜中。
乘坐出租車回來途中,她走馬觀花般望着窗外流動的夜景,心不在焉。
忽而想起那枚小小的MP3,她本以為它早已電量耗盡,出乎意料有微弱的電流支撐着。
按下播放鍵,頃刻間,泠泠弦音自《愛出發》的鋼琴前奏漫溢淌出。
“放棄你我已經不能夠”
“現在起請你給我的手”
“在星空下為你點亮守候”
“一起閃耀到世界的盡頭”
這首歌她當年無限循環播放,但讓她刻骨銘心的是,閻妄第一次為她播放的《thrift shop》。
指尖機械性戳向播放鍵,依舊是熟悉的三小隻的歌曲《夢想起航》。
“夢想起航那一秒”
“就算是風浪滔天”
“也要大聲的唱”
思緒化作飄遠的蒲公英,落回那年熱氣彌漫的夏。
彼時他們常常一起坐在溪流畔,讓三小隻清亮的歌聲與流水聲合奏。
閻妄總用骨節分明的手指調低音量,調侃她偏愛“糖精堆砌的少女音”,卻在某個蟬蛻裂殼的午後,跟着《Dream Set Sail》的副歌哼出走調的尾音。
出租車在夜色中平穩行駛,窗外的霓虹間貫翕閃,輝射在岑玖的側顔上。
遐想從回憶的愔靜中冉冉抽離,重新回到現實。
出租車停靠在小區樓下時,正欲按下關機鍵,指腹卻不慎一滑戳進錄音檔。
電流般的沉默後,一道幹淨坦蕩的男音冷不防從揚聲器裡潺潺流瀉,夾雜着溪畔夏蟲的嗡鳴。
“初九,我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她手指遽然僵住,屏幕微弱的藍光映得眼眶發熱。
錄音末尾,少年的聲音染着晚風般的溫柔:“會一直喜歡你,隻喜歡你,這輩子非你不可。”
告白的話語在耳膜上彈跳了N次,她才像被驚醒的錄音機,遲鈍地回放那句“初九,我喜歡你。”
背景音裡傳來斷續的蟬噪,混着溪水流過鵝卵石的簌簌聲,恍惚間想起某個暴雨午後,他赤腳踩着溪邊青苔,将MP3外放音量調至最大。
當時播放的是一首她聽不懂的粵語歌,她賭氣說那是“乞丐店噪音”,卻不料被他拽到一顆老槐樹下,堵住了唇。
她原以為情愫的萌芽始于自己的悸動,殊不知閻妄早已對她情根深種。
關機鍵按下,屏幕熄滅的秒秒鐘,她錯覺看見門廊處立着道人影。
濕潤的睫毛黏連成簇狀,随眨眼動作重新分散,定睛看清倚着門框、裸露上半身的人。
“你打完電話了?”
她反應慢半拍站起身,雙唇嚅動地問。
“怎麼還沒洗澡,等我一起洗?”
閻妄邊說邊向她走去,濕吻落在她顫抖的眼睑上,呢喃融消在兩人相貼的唇間。
“……”
“你不是洗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