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陰陽怪氣,他怕是獨一家。
岑玖洇汗的手指在閻妄肩胛處掐出赤色印痕,她死死咬住下唇,齒關間幾乎要沁出血色,方将聲聲羞人的呓語咽回喉底。
閻妄分明在以刻意為之的姿态與她針鋒,非但沒有半分收束,反而愈發得寸進尺。
再度撞上快樂點時,她聽見自己喉間逸出一聲糜潰的咻氣,惶急以手心覆住口鼻。
“小玖?你那邊有什麼雜音嗎?” 慕睿逸在電話另一端提高聲線分貝,疑窦夾雜着不明的忐忑。
她弓起脊背,躲避着愈發狎昵的侵掠,咽下啜吟,竭力勻稱呼吸:
“我…我沒事,剛才信号不好。”
慕睿逸沉吟須臾,似在字句間斟酌:
“真的嗎?你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
此刻岑玖的發絲淩亂垂落,唇色豔若淤血,全身肌肉處于應激态勢,将瀕臨失控的顫泣悉數壓入骨髓:
“沒事,手機信号的原因,我年前應該有時間,會去的。”
慕睿逸在電話那端明顯松了一口氣:
“那好,小玖,具體的行程安排我稍後發給你。”
“好。”
通話界面湮滅的刹那,耳廓被溫熱的氣息侵占,明晃晃的挑釁意味卷噬着潮氣。
聲聲喘息終難遏制地自齒隙漏出。
岑玖在他懷中劇烈起伏,睇他的眼神嬗變潰散:“你故意的。”
“我有意的。”
他呼吸沉沉,額角青筋随脈動隐現,坦蕩如認。
“寶寶,你是我一個人的,誰都不能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動作近乎虔誠地舔舐她眼角的薄淚,卻又近乎病态地放話。
睫毛沾着水汽顫巍巍擡起,徑直墜入他绛色的瞳孔。
對于他不為人知的、溺斃的偏執,以及病态的占有欲,岑玖始終心契神交。
但她實在無法理解閻妄為何會對慕睿逸抱有強烈的敵意。
慕睿逸和她僅僅是朋友而已,況且從未對她有過逾矩之心。
更何況,她的心早已被閻妄填滿,再無空隙。
男生的話卻似鋒利的棱角刺入血肉,每呼吸一次都是淩遲。
她是他心中的獨一無二,而他亦是她心中的專屬。
但這僅僅隻是彼此深藏心底的秘密,一旦血淋淋攤在世人面前,外界的種種聲音便會鋪天蓋地襲來,成為他們無法逃避的殘酷現實。
她壓下心底酸澀,顫着唇解釋:
“我和他隻是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你别亂想了。”
閻妄卻敏感地捕捉到關鍵字眼,哼笑:
“你還想和他一輩子?”
“……”
真奇葩腦回路。
憶起阖門前隐約聽到的那縷女音,她抿了抿唇反诘:“我有個一輩子的男性朋友怎麼了?你又不是沒有女性朋友?”
盡管僅捕捉到零星的“阿閻”兩字,但她也能根據口音判斷出是上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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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葉羽檸相處期間,她以近乎考據學的嚴謹姿态,向岑玖鋪陳閻妄的種種情況。
譬如,他在學院内如何以卓荦之姿傲立群倫,榮獲過多少獎項。
又譬如,各系佳人今日以限量星巴克為引,明日借香肩半露的精心設計制造邂逅。
但閻妄始終端坐于高冷神壇之上,拒人千裡的姿态近乎程式化,連一句敷衍的“哦”都懶得施舍。
又又譬如,閻妄腕間的紅繩一事,自她認識他以來,從未見他卸下分毫。
她暗忖紅繩必承特殊意蘊,許是某位重要的人所系。
又又又譬如,閻妄有位容色卓絕的青梅竹馬。
聊及青梅竹馬時,葉羽檸的眼神明顯黯淡下來。
憶起大一那年,青梅自上京來到海城看望閻妄,手中帶着各種昂貴伴手禮。
青梅大大方方朝搖滾樂隊的人伸出素白的手:“我叫池夏,是阿閻的青梅竹馬。”
還稱自己是上京人,出身富裕家庭,是家裡的掌上明珠。
樂隊成員皆道她性格大大咧咧,不會因為身份差異生隔閡。
葉羽檸還私下猜測,青梅一定是喜歡閻妄的。
那日她來海城時,講述了許多他們小時候的故事。
譬如,她小時候總是跟在閻妄後面玩耍,摔破了膝蓋要他背,闖了禍要他替她抄家規。
下雨天要他背她踩水坑,自己發燒燒到說胡話,青春期初潮弄髒校服要他半夜翻牆去給她買衛生巾。
樁樁件件,皆是她以明眸燦然道來,眼底的愛慕藏也藏不住。
灼灼目光,恰似葉羽檸自己凝視閻妄時一模一樣。
那日“青梅”二字入耳,卻也讓岑玖再度想起高考完那日下午,老槐樹虬結的枝桠下,宋知娴某道尖刻言辭:
“小閻有個一起長大的青梅,他沒告訴過你吧。
她也是上京人,是家裡的千金小姐,我們兩家素有往來,聯姻是順理成章的事,我衷心期盼她能成為我的兒媳婦。
而你,就不必癡心妄想了,我絕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這不僅是因為你的身份,更是因為我從心底裡瞧不上你和你母親。
他們不過分開三年,怎麼就讓你鑽了空子?真是可笑至極!”
一番話猶如一盆冰冷刺骨的水,将岑玖心中僅存的僥幸徹底澆滅,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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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給你打電話的人是誰?”
閻妄确實從未在她面前提及過那位青梅竹馬的存在。
隻知曉初三盛夏,中考落幕的蟬鳴裡,少年自北方上京輾轉歸至海城,而她與母親恰在此時遷至閻宅。
彼時母親急于将婚事落定,閻父朗聲應允,卻不幸遭遇了車禍。
辦完葬禮的那個夤夜,閻妄指節攥着她的衣袖,瞳孔中凝着猩紅的血絲,聲線破碎不堪:“把我的父親還回來。”
可她同樣失去了世上唯一的至親。
閻妄的眉峰在刹那間凝滞,轉息間眼尾無聲翹起月牙弧,連帶下面也硬了一圈。
“吃醋了?”
“……”
她倒不是吃醋,畢竟閻妄骨子裡近乎偏執的熾烈占有欲,在她性情中從未生根。
社交場域中,女性朋友往來本是雲聚雲散的尋常事。
隻是好奇是否是他的青梅打來的電話?
又或者是聯姻對象打來的?
更深層次的是,宋知娴是否告訴過他有關家族聯姻的事情?
但她不敢妄言,高考結束那日的對話,宋知娴讓她埋藏在心底。
自然明白什麼意思,任何隻字片語都不能讓閻妄知曉。
而且閻妄和宋知娴的關系本就淡薄,她不願因為自己的緣故使兩人的關系進一步惡化。
畢竟閻妄是渴慕來自血脈溫暖的。
這世上誰不是浮萍般的孩子,在愛的缺憾裡泅渡?
而她早已失了雙親的蔭庇,隻剩下沒有血緣關系的哥哥了。
承受着他風起雲湧的力度,岑玖繃不住舌尖的顫音:“你是不是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
問句出口時,閻妄眼底滾過隐晦的笑意,喉結無聲滾動。
他佯裝漫不經心地撥弄她鬓邊濕漉漉的碎發,指尖卻暗自用力纏住她一縷長發。
“想知道?”
“一會去浴室洗的時候給我親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