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男朋友的禮物。”
機身輕晃間,咧嘴笑的帕恰狗随暖氣流翩跹起舞,憨态喜慶。
“這小狗笑得真喜慶,你們年輕人現在流行這種可愛款式啊。”
師傅換擋時目及挂繩随颠簸輕顫,不禁哼起九十年代的情歌旋律。
“年輕真好,就愛玩浪漫。”
折回酒店時,閻妄的對話框仍是一片沉寂,想來是沉溺于高強度排練,無暇分神顧及其他。
劇組負責人助理早候在前台,見岑玖的身影映入眼簾,眉梢漾着笑意迎上前,客氣地言道:
“岑小姐,巡演迫在眉睫,他們從早到晚馬不停蹄地排練,此刻在歇息,由我專程引領您入場。”
岑玖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瞧她約莫而立之年,身着栗色粗針織衫,外罩煙藍亞麻西裝,長發優雅地盤成低髻,發網邊緣幾縷自然卷的碎發舒展。
端的是職業女性的幹練風華,又兼幾分知性韻緻。
“好,謝謝。”
岑玖颌首,禮數周全。
抵達體育館後,助理指引岑玖至休息室樓層,随後獨自乘電梯遁入更高處的虛空。
岑玖垂眸複緻謝意,挎包漫步在空蕩蕩的長廊内。
窗棂外,一層淡淡的陰霾灰撲撲栖于雲隙,凝滞在2018年将逝的尾梢,彙成一片潰漫泛濫的霭霭夜色。
轉過走廊轉角,卻見盡頭的休息室門口熙熙攘攘圍着一群人,他們身着形形色色的服飾,頭戴五顔六色的假發。
皆是熟識的面孔。
隻不過其中一頭黑發,黑色廓形羽絨服的女生特别紮眼。
正是巷陌飾品店中驚鴻一瞥的邂逅者。
走廊通風口忽洩冷冽氣流,卷走了所有未成形的疑問。
岑玖強捺心腔翻湧的揣測,指節攥緊手機,步履沉緩趨近廊道盡頭。
廊燈疏疏落落揚下一泊暖色光影,将她側臉骨相拓繪得純淨柔煦。
身着軍綠工裝外套的葉羽檸率先破影而出,眼波霎時點亮,攜着親昵的力道挽住岑玖臂彎。
“小玖,你來了。”
聲線分貝壓得極低,似恐驚擾休息室内昏昏寤寐的人。
“嗯,這身裝扮很适合你,一會加油。”窗外漂亮的殘晖色并入岑玖的臉孔,目光自葉羽檸頭頂挑染的粉發梢一路梭到雪地靴,最後釘在她眼皮上閃的碎鑽貼片。
葉羽檸将毛衣下擺随意束入做舊牛仔中裙,網襪裹縛的長腿縛滿綁帶,膝蓋系着銀色裝飾條。
整個人似一張蓄勢待發的玄鐵弓弦,蓄滿活力和動感。
“謝謝小玖,對了,閻的那個青梅來了,特意來找他過年的。”
葉羽檸唇角繃得緊,眼神也昏暗不明,指了指剛走進休息室的娉婷背影。
“是不是光看背影就很美,不過還是沒有你好看,小玖,你說你這張臉怎麼生的,越看越爽。”
話音方落,岑玖眸色驟凝,指甲深嵌入手心軟肉,痛纏心脈。
她僵硬地扯動唇角:
“你們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
葉羽檸喉間溢出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肩胛骨頹然垂落,甕聲甕氣解釋:
“我們排練結束後一起去吃了飯,但閻沒去,他來休息室補覺了。
現在表演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叫他卻沒叫醒,他皺着眉頭顯得很不耐煩。
剛才那個青梅也叫了一次,你猜閻怎麼做的?他直接把她趕了出來。
你說,一個大美女竟然比不過他的睡眠嗎?”
兩人駐足于休息室門扉前,霎時湧來一片寒暄聲浪。
“岑玖,你來了,看我們這身裝扮怎麼樣?帥不帥?帶不帶感?”林宥澈跟開屏孔雀似的張開胳膊,頂着個爆炸頭原地轉圈。
岑玖的視線悄無聲息遊弋至室内晦暗隅角,真皮沙發上,男生半倚半卧,黑絨抱枕淩亂堆疊于面頰輪廓。
葉羽檸口中所謂的青梅,正執手機将他昏睡的姿态定格成幀。
她敷衍的眸光漫不經心掠過林宥澈華彩妝造,唇齒間擠出幾句浮光掠影的褒贊:
“很帥,很适合你,今晚加油。”
被她這一誇,林宥澈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紅地撓撓頭:
“哈哈,真的嗎?那今晚我可要好好表現。”
話音冷不丁陡轉,他眼底騰起期許的火苗:“對了,你要不要幫我們去叫叫閻啊,我們一群人都叫不醒,估計他青梅也夠嗆。”
語尾未散盡,葉羽檸立刻出聲反對:
“别讓小玖去!閻起床氣超大,有次我喊他直接被瞪了一眼,連話都不敢說了。”
慕睿逸垂着眼簾,深情款款的目光直勾勾落及她的眼眸,溫聲道:
“小玖,你沒必要遭受他的壞脾氣。”
林宥澈卻已煩躁地撓亂後頸碎發,壓低嗓音,語帶焦灼:“睿逸,我知道你關心岑玖,但活動真要趕不上了。”
他心知慕睿逸的隐痛,任誰都不願見心上人淪為他人怒火的靶心。
但他暗自揣測,閻妄或許對岑玖存有特殊情愫。
那夜大排檔的暧昧言辭,任誰聽來都難免生疑。
兩人外貌皆屬上乘,一者痞感型,一者冷感型,偏偏這般迥異的氣質,竟生出奇異的契合。
即便閻妄那日将慕睿逸的心迹剖得鮮血淋漓,但他更傾向于磕閻妄和岑玖這對野火CP。
“岑玖,要不你去試試?我去把她叫出來。”
林宥澈朝休息室咔嚓咔嚓拍照的人擡擡下巴,沖岑玖雙手合十作揖。
岑玖掃眼休息室,青梅仍立于沙發旁拍攝,似乎并不在意沙發上的人是否醒來。
她倒不是怵,隻是直覺閻妄的酣眠是場精心編排的戲。
巡演這般要緊的節點,怎會因倦睡延誤?
怕是蓄謀着什麼。
長廊風攜着夜露沁入耳廓,應承聲沉甸甸墜入空氣:“好,我去試試。”
林宥澈旋即竄入室内,将青梅引出。
兩束目光在虛空交鋒的刹那,青梅率先認出她,嘴角彎成月牙,連頰邊的梨渦都釀滿清甜笑意:
“你是商鋪那個女生對不對?”
岑玖怔忡了下,禮節性笑容在唇角綻開:“是。”
青梅欲再吐的言語被風截段,岑玖已經步入休息室。
室内玻璃幕牆垂地而落,将整座省城的夜魄悉數框入眼底。
黯黃燈光與黑夜的影子暧昧地交纏暈染,岑玖立于沙發側畔,耳畔回響着男生勻淨的呼吸韻律,慢騰騰伸手去拽他壓着的抱枕。
“醒醒。”
聲線輕,動作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