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維希一頭霧水地接過。聽筒對面是一個年輕且激動的聲音。
“你那個發夾彎,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
“就是你為什麼會這樣過,刹車越踩越晚。你不知道晚刹出會讓輪子失去抓地力嘛?”
?什麼人啊,上來就是說教。
“我知道啊,但是相比于早刹車失去的速度,失去一點抓地力不算什麼。”
“你怎麼重新控制住失控的輪胎的?是直覺嘛?”
“不是。”
“不是?”電話那頭很詫異。
“不是。” 岑維希搖頭,他試圖找到詞彙去描述他過彎時候的感覺:“我看見了。”
“你看見了?”
這回詫異的還要加上一旁光明正大‘偷聽’的尼克。
“是的。”
“不可能!”電話兩端的尼克·羅斯博格和劉易斯·漢密爾頓齊聲說。
為了将車禍造成的受傷可能性降到最低,賽車的頭盔往往都是完整地全部包住整個頭,然後在眼睛處開個小窗。即使在光線充足的情況下,車手的能見度也隻有小窗範圍内的10米左右。如果碰上下雨,或者跟車,或者在下雨的時候跟車,車手能看見的距離幾乎可以說是和瞎子差不多。
“嗯....這個有點難以解釋,”岑維希被兩個人反駁也沒有生氣,相反,他其實很樂意跟人讨論這個:“我的大腦在此前受過傷,傷好之後我的反應力和感知力神奇地得到了提升。根據專家的說法,我的神經反射能力比普通人快一倍。”
“所以....”尼克·羅斯博格若有所思:“你說你看到了,你的意思并不是你的眼睛看到了輪胎的動向,而是你意識到了輪胎的抓地力區别,因為你的反射神經速度足夠快,所以你能夠及時做出反饋。”
“就像看到了輪胎向左打滑,你就向反方向打方向盤一樣....”
岑維希點點頭。
尼克說的基本上接近他的駕駛感受。
“所以你不是直覺型車手,而是策略型車手?”電話那頭,劉易斯·漢密爾頓發出一聲失望地喟歎。
劉易斯·漢密爾頓是知名的‘車感’型車手。本能與直覺是他最大的武器。這位少見的出身平凡甚至可以說是貧困的車手從小和單親父親一起長大,家庭親子活動就是數不清的賽車比賽。他的父親為了他的賽車生涯不得不打三份工。
和他類似的‘車感’型選手是目前效力于法拉利的超級明星基米·萊科甯。這位來自芬蘭,綽号冰人的天才車手同樣出身貧困,在還未被發掘之前他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白色吉普賽人’般的流浪生涯——吃住都在車裡,為了比賽不停奔波。
在他們身上流淌着的是對車輛這種機械本能的癡迷與愛。
他們和汽車一起度過了無數個日夜,親手拆卸修理了無數輛汽車,磨練出的‘車感’,讓他們在F1這個金錢裹夾的名利場中殺出一條血路。
尼克·羅斯博格代表的是另一種道路。他出身富裕,芬蘭人父親科科·羅斯博格拿過世界冠軍。在他6歲的時候,他的度假方式是來到父親的家鄉,在冰雪覆蓋的群山之中跑卡丁。他接受過完整且良好的教育,精通德語,英語,意大利語,法語。他同樣精通機械——不過他的知識來源并不是像漢密爾頓和萊科甯一樣修車,而是專業的學院派教育——這讓他成為圍場裡少見的能夠跟工程師順暢溝通的車手。
在愛與期待中澆灌出來的尼克·羅斯博格的駕駛策略相對于野獸般的漢密爾頓,就顯得更加沉穩,理智,富于策略。
如果說漢密爾頓開車依靠的是直覺,羅斯博格開車依靠的就是大腦。
電話那頭,漢密爾頓失望地總結:
“我收回那句話,你跑的雖然看起來像我,但你的駕駛風格更像尼克。”
“...所以說,”薩卡聽完,若有所思:“你在某種程度上,算是集兩家之長?”
“...或者是取兩家之短呢。” 岑維希郁悶地接話。
在聽完兩個賽車手針對‘他到底像誰’的激烈辯論之後,他發現自己似乎既沒有漢密爾頓的‘絕對車感’,又欠缺羅斯博格的‘冷靜理智’。
“我感覺他們兩個就像發現孩子考了59分,在互相争論誰的基因拖了後腿。”岑維希向薩卡抱怨。
薩卡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懂,就像皇馬和切爾西都覺得馬克萊萊沒用。”
“然後我就聽他們從‘我的駕駛風格更像誰’,吵到了哪種駕駛風格更好,吵了快半小時。”
“而這個時候,岑女士為了找你,已經把你的聯系人目錄從A打到Z了。”
岑維希震驚地長大了嘴。
薩卡幸災樂禍地拍了拍他:“沒錯,現在全世界應該都曉得你逃課,離家出走,夜不歸宿了。”
“你社死了。”他愉快地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