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哉醒來的時候,早川宮野已經離開了。
幹幹淨淨的地闆上沒有一絲雜物,就連昨天晚上為了給早川騰出位置而移動的沙發,此時此刻都已經被歸為原位。
直哉坐起身,擡手撐了撐額前的碎發。伺候他的侍女總是非常的有眼力見,他剛一起身,甚至不需要開口說話,侍女們就依次走近房間。
為首的侍女長微微鞠躬,後面跟着的下人先是面朝他跪坐下身,頭磕在手背上;其次才站起,低着頭看着地闆等待他的号令。
“她什麼時候走的。”
禅院直哉沒心思看侍女進屋前的準備動作是什麼,他掀開被子,光着的腳趾剛要觸碰到地面,就被一旁的侍女穿上拖鞋。侍女微微颔首,才繼續站起身,替他換下衣物。
禅院直哉沒直接稱早川的名字,而是用了“她”這個詞。
“回直哉少爺,早晨七點半的樣子,早川大人就離開了。”
這麼早?
禅院直哉無聲的蹙了蹙眉,張開手任由侍女跪身系腰間的帶子。
“哦。”
他應了一聲,徑直走向浴室。一直到吃完早餐準備去上課,禅院直哉一句話都沒說。
甚至侍女不小心打翻了一隻碟子,他都隻是不耐的瞟了一眼。但熟悉直哉院子裡的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識到。
———直哉少爺不太高興。
其實直哉自己也意識到了。
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不高興,明明并沒有任何惹他不開心的事情,可偏偏心中湧動着一股莫名的煩躁,像融化的冰錐一樣,一點一點滴在心髒上,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響。
……是夏季太熱了吧。
禅院直哉加快了去私塾的步伐,兩邊的風揚起他額前的幾縷發絲,他卻感覺不到涼意,反而越走越快,越來越熱。
直到拉開教室門,室内制冷空調撲面而來冷風的那一刻,以及他一眼就看見早川宮野———
禅院直哉繃着臉終于緩和下來,微不可查的露出一如既往譏諷的笑意。
她正低着頭,半撐着下巴,右邊百無聊賴的轉着筆。
幾乎是連直哉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那股内心的煩躁像被冷氣機安撫過一般,也瞬間平緩了下來。
啊……是早川呢。
是昨天晚上,那個像被雨淋濕的小羔羊一樣,蜷縮在他房間地闆上的早川呢。
是一個勁的說喜歡他,但是卻扭扭捏捏不明說的小騙子呢……
他拉回門,臉上是與尋常無異的表情,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目光卻注視着低着頭的早川。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正絹質地的小紋羽織,卷曲地發絲依然是用頭繩纏起,單邊矮矮束起。腦後沒有多餘的發飾,禅院直哉無端的想起來,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早川帶發飾。
嘛……不過早川這種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的人,無論帶什麼都隻會更加嘩衆取寵。
目光不着痕迹的越過早川的頭頂時,直哉的嘴角揚起幾分譏諷。
緊接着,他放下書,拉開蒲團,盤腿坐下。
一切行雲流水的自然到不能再自然了,禅院直哉發誓他絕對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早川。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在自己坐下來不出五秒内,早川這個蠢女人一定會一如既往上趕着一樣,露出綿羊一樣溫順友善的目光,輕柔的喊他的名字。
畢竟隻是早川單方面仰慕而已吧,他可不需要作出任何回應啊———
既然喜歡他,就得拿出些誠意來啊。
禅院直哉随意的攤開書,擺好姿勢,内心開始倒數。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