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清沒有回答,輕蔑道:“若不是因為杳霭是我女兒唯一的骨肉,你叔父就不該有一個子嗣存活于世。”
盈悠皺眉,她一直以為李正清想害死蘭淑芸的孩子,是怕他将來會搶杳霭的國公之位,怎麼如今看來,倒像是對叔父的恨意壓過一切?
李正清淡淡道:“盈悅,你許久不回京城了罷。”
二姐輕輕嗯了一聲。
“去看看你娘吧。”李正清看向盈悠,“五姑娘,你小時候被雲兒撫養過一段時日,也應該去看看。”
外面雖然沒有下雨,風卻刮的愈來愈猛,盈悠看着二姐頭上沁出的汗珠,她緊緊地抓着盈悠的手,盈悠突然有些後悔帶二姐一起來了。
趙玄濟忽然喊住盈悠:“我先帶你回去吧。”
盈悠搖了搖頭。趙玄濟又輕聲道:“别去。”
她頓了一秒鐘,頭也不回地坐到馬車内。
*
李正清帶了滿滿一摞子金銀元寶、黃紙錢,臉上看不出表情。
時間漫長的和坐牢一般,盈悠聽着外頭呼啦呼啦的聲音,突然感到一股寒意。
“582xx。”盈悠問他,“叔父當年有沒有好好安葬李夫人?”
“很潦草。”582xx膽顫道,“外面開始下雨了。”
等到了李夫人的墓地,盈悠這才知道582xx為什麼還特地強調了下雨。
李夫人的墓地是個簡略的土堆,墓前全是雜草,長的老高。這裡地勢不好,泥土又松軟,在雨水經年沖刷下,棺材的一角竟然就這麼裸露在了外面。李正清沉默着看那掉了漆的棺材一角。
盈悠暗暗心驚,叔父居然薄情到這種地步,難怪李正清對他這麼恨。
二姐早已忍不住,跪在地上痛哭出聲。
李正清點燃火折子,他沒有哭,也沒有憤恨,冷靜到可怕的地步,盈悠和趙玄濟撐着傘,防止雨水将火苗熄滅。
盈悠看着那些元寶、黃紙燃燒成灰燼,李正清喃喃道:“閨女,爹來看你了。”
他的聲音是那麼落寞,二姐又哭得那麼悲痛,盈悠不忍地别過頭去,李正清卻突然抓住她的裙擺,說:“五姑娘,你對不起她,把我的女兒害死了!”
什麼。盈悠不可置信地低下頭,李正清的目光猶如鷹犬一般,死死地盯着她不放。趙玄濟冷聲道:“李大人,請自重。”
“可是...可是叔母她不是難産去世的嗎?”元五姑娘當然不過是個小孩子,她怎麼可能害死李夫人?
“哼。”李正清冷笑一聲,“丞相和我女兒無冤無仇,你猜她為什麼要和丞相不對付?”
盈悠懵道:“不是因為章夫人的孩子被丞相搶走了嗎?”
李正清松開手,坐在地上:“你爹怎麼死的,你知道嗎?”
二姐突然慘叫出聲:“外公,你别說了!”
冰涼的雨水自她臉上劃過,趙玄濟突然抓住她的手,盈悠似乎知道,為什麼他們都不希望自己來了。
她緩緩道:“...因為給我叔父尋醫,結果馬車跌落山崖。”
李正清道:“你娘當時想和你爹一起去,結果身子不适,半道回了元府。”
“等你娘剛到家,你爹的馬車就失控了。”
盈悠怔怔道:“所以,那不是意外。”原本是想讓趙妙華去死,結果她逃過一劫,除了丞相,還有誰會這麼做?
“你娘生下你後,死前特地叫你叔父過去。”李正清冷冷道,“她當時拜托你叔父一定要報仇雪恨,不要忘記是誰害死了他。”
“雲兒當時躲在屏風後面,正好聽到了。你叔父是個窩囊廢,壓根不敢為你爹主持公道,”
李正清一字一頓,說出了當年的事情。李夫人性情剛烈,見叔父畏縮丞相,更加瞧不起他,常常提起這件事,本想激激他的血性,沒想到反招緻對方的怨恨,怨恨她為什麼不放過自己。
李夫人無奈,隻好自己想辦法,等見到章燕兒後,她頓覺的這是個好把柄,連忙求上自己的父親,李正清一貫容女兒,軟磨硬泡沒幾下就答應了。
李正清看着盈悠,突然笑了:“你猜猜,是誰告的密?”
一段不屬于自己的記憶突然湧進。年幼的五姑娘正在李夫人院裡玩水,二叔父看見她哄道:“盈悠啊,叔父帶你和二姐去玩好不好。”
小孩乖乖道:“可是二姐出去了。”
二叔父随口一問:“去哪了?”
“去搶寶寶。”她皺着鼻子,“丞相是壞人,搶燕姨的寶寶!”
反應過來,盈悠頓時臉白的像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