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陣急促的鈴聲打破了樓層的寂靜,裴兆幾乎是從地上彈起來,手指在屏幕上劃出一道痕。
中介熱情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裴先生,您之前要的房源有消息了,就在您要求的那棟樓層......”
“先等等。”裴兆打斷對方。
聲控燈映得他投在牆壁上的影子微微發晃。
“我最近......不太方便,過幾天再聯系你。”
電話挂斷的忙音裡,裴兆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原本是打算物色一套這個小區的房子,搬到宋意生附近,借此當做敲開這扇門的契機。
可現在他連人在哪都找不到,還有資格談什麼近水樓台。
電話又響了一聲。
裴兆連看都沒看就劃開接聽鍵,聽筒裡傳出來程岸特有的音調:“喂,诶裴總啊!不好意思啊剛看到消息,宋兒沒跟你說啊,組裡放了周假,宋兒回老家看他媽去了。酒吧這邊等假期一結束我們就過去。”
背景裡混着聒噪的樂聲,裴兆感覺自己的肩膀猛地塌下來,整個人洩力般地靠下去。
“知道了。”他的聲音低下來,聽着程岸那頭的聲音愈發模糊:“我隻是......有點擔心,沒事,等他回來再說。”
電話挂斷的忙音在空蕩的走廊格外刺耳。裴兆慢慢蹲下身,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門墊。
那裡曾經有一把鑰匙,而此刻隻剩下一片幹燥的灰塵。
......
淩晨四點,宋意生依舊被準時叫起來。
撲騰的狗爪落在門上發出木絲斷裂的喀拉聲,小比踩着歡快的步子撞開虛掩的房門,對着床頭的角度一躍而上。
“小比!”宋意生剛撐坐起來,冷不防在床上又被它撞了個趔趄,重新陷進枕頭裡。
何雁雁女士的腳步由遠及近,一路追着小狗,似乎是想攔,卻又因為小狗的行動實在太過矯健而作罷。
她在門口停住,聽見裡面傳來說話的動靜,才敲了敲門。
“進。”
得到允許後,何雁雁女士推門而入,正好看見兒子把鬧騰的小狗按住。
“這小東西醒的比公雞還準時。”何雁雁女士走到床周圍,想要伸手接過撲騰的小狗,小東西卻扭着身子,硬是要往宋意生懷裡鑽。
“昨天晚上那碗肉拌飯你可真沒白喂。”失寵的親媽隻能蒼白地收回手,佯裝吃醋的啧了聲:“行,那你倆黏糊吧。”
小比重新窩回宋意生懷裡,找了個好姿勢蹭來蹭去,濕漉漉的鼻子碰碰他的下巴,一會兒又用爪子去拍他的肩。
宋意生托住小狗的前腿,把它舉到眼前。
小比吐着肉粉色的舌頭,斜歪着頭,垂耳掃過他手腕的瞬間,溫熱的鼻息突然靠近,冷不防地一口舔在他臉上。
濕濕軟軟的觸感,莫名讓他想到某個輕飄飄的吻。
“車票買好了?”
“媽。”
兩人同時開口。
宋意生的目光落在母親鬓角上那幾縷打着卷的白發,嗓音滞澀:“媽,晚上我想吃你做的醬肉。”
何雁雁女士愣了一下,眼睛随即亮起來:“好,好,我這就去買牛肉,醬肉就得用腱子做才最好吃。”
木門在母親身後“砰”的合上,小比突然沖着門口“汪”了一聲,宋亦歡頂着一頭亂發,邊揉眼睛邊晃進來。
“偏心,這就是偏心!”她盹兒都沒醒,一屁股坐在宋意生床腳憤憤道:“瞧瞧這區别待遇,我昨天說吃大肘子就不行,你一提醬牛肉,咱媽踩着風火輪就出去了!”
“這就去買最新鮮的牛腱子~~~”宋亦歡甩着手扭屁股,把何雁雁女士的語氣模仿的誇張又傳神。
宋亦歡說完,還覺得不夠,又戳了戳小比的肚皮,換來小狗頭也沒回,提提臀繞走了。
她抓着小狗的後頸就把它拎到地上。
再擡眸時,宋亦歡忽然收了玩笑的語氣,認真道:“哥,你看到了嗎?沒有什麼是時間治愈不了的。”
她頓了頓,聲音放的更輕:“包括你的心病。”
宋意生彎下腰,把小狗從地上重新抄起來。
他的手指陷在小狗柔軟的毛發裡,把目光重新落向手機屏幕。
在電子像素構成的畫面之上,裴兆連日裡發來的沒有回複的消息,和程岸問他行程的短信相互交疊,他的拇指懸在屏幕上方,突然快速地敲下一行字:“我後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