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天氣......”
宋意生張張嘴,話剛冒出半句,就被裴兆劈頭蓋臉地打斷。
“這種天氣你跑過來做什麼?!”
他的聲音裡裹着雨絲帶落的寒氣,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蹲了下來。
他上上下下地把宋意生看了一遍,見沒有明顯染血的傷口,才放緩了些語氣問道:“傷到哪兒了嗎?”
“腳好像扭了。”宋意生低着頭嘟囔。
裴兆順着宋意生手指的方向,把沾着水的手掌蓋上他的腳腕。
帶着體溫的手指在四周圍輕輕按了按,又慢慢往上探。
突然,在壓過凸起的踝骨時,骨縫間忽然傳來一陣鈍痛,宋意生條反射地一縮,就想往後躲。
“别動。”裴兆的反應比他更快。
宋意生剛蹭動半寸就重新被握住小腿,用力的指節幾乎要掐進他的骨頭裡。
“嘶......”宋意生倒吸一口涼氣,“疼疼疼。”
“疼就别亂晃。”裴兆手上松了點力,轉而變成輕輕向上托住,“不知道情況怎麼樣,最好先固定一下。”
“沒什麼大事。”宋意生反駁,“我心裡有數。”
裴兆眼皮一掀,瞥了他一眼:“你心裡有數。”
下一秒,天旋地轉。
宋意生隻感覺眼前一花,整個人突然騰空,裴兆直接把他打橫抱起來,傘柄卡在兩人之間,硌得宋意生肋骨生疼。
地上積水太多,還要注意分心避開地上的鋼筋,裴兆抱人的動作算不上輕柔,但雨傘卻一直歪着,朝懷中那人身上傾。
把人放進副駕駛的時候,裴兆的後背全被雨打透了。
宋意生落座時一不小心碰到了傷處,輕輕吭了一聲,裴兆起身的動作一滞,半個身子還淋在雨裡:“很疼?”
宋意生搖搖頭,伸出手招呼他趕緊上車,又厭厭地縮回座位裡。
.
醫院消毒水的氣味依然熟悉而濃烈,讓宋意生忍不住皺了皺鼻子,把大半張臉都埋進身上的外套。
他半靠在診療床上,看着裴兆緊繃的後背,漸漸在他的視線裡模糊成不同的虛影。
鐵質的床架硌得他尾椎骨疼,但連日稀缺的睡眠又讓宋意生在溫暖的環境裡昏昏欲睡。
“韌帶拉傷,至少需要靜養兩周。”醫生用筆尖敲了敲診斷單,把醫用敷貼扔進宋意生懷裡,“還有,這兩周注意少用腳,不要負重,要是再出問題就得打石膏了。”
裴兆從醫生手裡接過藥單,一直蹙着的眉皺得更深,低頭把單子折成小方塊塞進兜裡。
宋意生被兩人的談話聲叫醒了盹,看着裴兆已經有了收拾的動作,剛要随着起身,就感覺眼前一暗,冰涼的冰敷貼已經粘在他腳上。
裴兆一言不發地給他貼上藥,轉過身又把人橫抱起來。
“我自己......”宋意生耳根一熱,剛想掙紮,就聽見裴兆貼在他頭頂,咬牙切齒道:“醫生的話當耳旁風?再折騰就要打石膏了,兩周。”
能走。
宋意生無奈地把後半句話回肚子裡。
裴兆一路上都沒再說話。
地庫的燈光昏黃如舊,裴兆的車停在老位置。宋意生假裝低頭整理褲腳,避開他的視線,小聲讨價還價:“其實我......”
“其實你自己可以。”裴兆截斷他的話,替他補全了後半句,“這句話你一路上說了不下十遍,我認可你的想法,但畢竟你是在工地裡受的傷,我理應負責。況且你最近的生活,或多或少還是會因為傷處受到影響,第一在我這裡更方便你向外界尋求幫助,第二我家離你公司更近,第三你還住在客房,所以壓根就沒什麼不方便的。”
宋意生垂下眼,輕輕點了點頭,沒再吭聲。
裴兆繞到副駕拉開車門,低聲問:“能走嗎?”
宋意生睫毛顫了顫,仰起頭又要逞強。
喉間的“能”字還沒來得及吐出口,宋意生剛一擡眸,便看見裴兆的唇角輕輕抽了抽,像是已經預判了他的想法,俯身的動作先他一步,将宋意生一整個穩穩拖離了座椅。
裴兆的手臂在宋意生膝彎處扣得很穩,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熨在他腿側,成年男子的體重對他而言仿佛輕若無物。
電梯門在身前緩緩合上,密閉空間裡隻剩下機械運轉的嗡鳴。
裴兆一路都沒理他,宋意生莫名心虛,開始沒話找話。
“我前幾天回了趟家。”
“我媽養了一隻小狗。”
“很可愛,是粉色鼻子的。”
“就是每天起的早了一點......”
......
“叮”的一聲,電梯在頂層停住,聲控燈亮起的瞬間,宋意生好像看到裴兆的唇角隐隐向上一勾,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