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成，不管怎樣，家裡得有主事兒的長輩，不然嫁過去了得受欺負。村長送你出嫁，還是不錯的。”

羅大嫂也是物傷其類，她自己也有個十五六的女兒，眼看着就要出嫁了，一想到要是自己沒了，家裡女兒沒個幫襯的，就不忍心，所以，盡管吳悠沒有請她幫忙，她還是主動過來了。

正說着，村長就來了，一進門就開始查看屋子裡是否有準備不妥當的地方。

不多一會兒，又來了一些村中的人。

“接親的人要到了！”吳韻喊着跑進屋子。

吳悠都不知道自己被畫成什麼樣，就被羅大嫂眼疾手快的蓋住了頭。

緊接着，一陣吹吹打打的樂聲傳來。

沈喬穿着大紅色喜服，站在棗紅色的馬前，他今日束了冠，平日裡總沾着山野草木氣息的下颌此刻刮得幹幹淨淨，看着比之前又要臉嫩幾分，身子站得筆挺，眼神專注，仿佛正在狩獵，然而急促的呼吸顯得他内心一點都不平靜。

"吉時到——"村口司儀拖長的吆喝驚飛了檐下麻雀。

吳悠被弟弟牽着，先是對着爹娘的牌位磕頭，接着又被牽着跨過門檻将手遞到了一雙大手上。

大手暖烘烘的，指節修長，是健康的膚色，某些關節處還有繭。

旁邊的人唧唧喳喳的說着話，吳悠被蓋頭遮住，看不到眼前的情形，她盯着手發愣：之前沒注意，原來沈喬的手也這麼好看啊。

“吳姑娘......”沈喬的聲音發啞。

“姐夫，該換個稱呼啦！”吳韻清脆的聲音響起。

“悠，悠娘，我來接你了。”沈喬聲音有些發顫，遞來的紅綢緞子攥得死緊，指節泛白。

吳悠隔着蓋頭輕笑，指尖在他掌心畫了個圈，輕按了帶了繭的手掌，驚得他手一抖，險些将紅綢扯落，臉上的表情也差點兒沒控制住。

圍觀鄉親哄笑起來，隻聽得吳韻脆生生喊了一句："姐夫耳朵紅啦！"

又是一陣更大聲的哄笑。

吳悠低着頭，想着幸好看不到我。

迎親隊伍繞着村子轉了三圈，唢呐聲驚得山雀撲棱棱飛過林梢。

吳悠趴在沈喬的背上，感受到寬厚的肩膀還有手臂肌肉隆起的弧度，透過蓋頭看到沈喬的紅色衣擺，一晃一晃的沒過泥土小路。

沈喬将吳悠背過村口石橋時，她聽見他貼着耳畔低語："我前日打了白狐皮子，留給你做冬日的圍脖。"

蓋頭被風吹起一角，她瞥見他頸側新添的抓痕，忽而想起昨夜他送來嫁衣時，衣襟上沾着的幾片松針。

到了沈喬家，白大娘也換上的嶄新的衣裳，端端正正的和沈喬爹的牌位放在一起。看見兩個新人進門，又不禁打濕了眼眶。

拜過天地後，吳悠被攙扶進房間，沈喬留在外面招待。

等得久了，有些難受。她偷偷的摸了床上的花生填肚子。

emmm......确實是生的。

過了許久，天已經完全黑了。

蓋頭終于被掀開，吳悠擡眼望進沈喬眼底，那裡映着兩簇跳動的燭火，倒比平日裡沉默寡言的模樣鮮活許多。

“你這臉……”

“我的臉怎麼？”吳悠硬着嗓子，大有他說不出個所以然就不放過他的架勢。心裡卻羞惱萬分，沒有銅鏡，看不出來被化成什麼樣子，可千萬不要是電視劇裡紅通通的兩團，那可真是醜到家了。

沈喬卻意味不明的笑了聲，沒再繼續說，忽然俯身，從懷裡摸出個油紙包，層層剝開後露出幾塊桂花糖，糖紙邊角還沾着山間晨露："前日進城，順道……"

"順道買的。"等得太久早就餓得不行的吳悠不客氣的拿過糖塊吃了一口，又笑着拈起一塊糖塞進他嘴裡。

窗外月色爬上窗棂，影子投在帳頂上的鴛鴦戲水圖上，随着夜風輕輕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