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袅看着律師那張冷漠無情的臉,心想,要賠償五個億的又不是你,你當然不用擔憂了……
這麼冰冷的話,是怎麼從三十七度的嘴裡說出來的?
啊,救命。
能不能天降一個神祇來救救她啊?
一次就好,就救她一次,五個億,她怎麼賠啊?
溫袅肉眼可見的心理防線崩塌,她都有些難以繼續坐在椅子上了。
渾身吓得癱軟,整個人呆呆傻傻的,就差從椅子上滑下去,變成一灘爛泥了。
律師碰了碰溫袅的肩:“溫袅小姐,不如你看看協議呢?”
溫袅神形渙散地說道:“律師,我現在什麼都看不下去。我現在特别想哭,也特别想睡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個世界好像已經沒有我生存的空間了。”
這是真心話。
她今天遭受了很多打擊,不過别的倒是可以忍受。
唯獨這五個億,真的太重了。
太重了!
律師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沒見過這麼可愛的女孩子。
就連哭起來,都不會招人厭煩。
他的态度放緩了許多,也不再端着一副大律師的架子:“溫袅小姐,我司考慮到你的經濟狀況,所以不會問你追究賠償。”
溫袅聽完又瞬間活了過來。
“真的嗎?我真的不用賠償那五個億嗎?”
律師溫和地笑着點了點頭。
溫袅激動地捧着律師的手:“謝謝,您真是大好人!”
她真的不能再背債了。
人的身體和精神,總有極限的,再背債,就把她徹底壓垮了。
律師把手從溫袅滿是冷汗的手心中,抽了回來。
“但是,溫袅小姐,你要和我司簽下一份協議,協議内容是幫助公司挽回形象。”
溫袅二話不說,在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律師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看了眼時間,黃金公關時間就要過去了,連忙帶着溫袅在警局錄了一個解釋的視頻。
她解釋了自己挨打的來龍去脈,并對陸氏集團造成的影響表示抱歉,對于陸氏集團的不追究表示感謝。
僅僅是這樣還不夠,律師又大半夜帶着她,去了羊毛卷阿姨的家裡。
律師在路上的時候,還忍不住跟她發牢騷:“唉,我這輩子,最怕的就是海市阿姨。那是真跟你較真兒啊,我家裡也有個那樣的老母親。”
溫袅尴尬地笑了笑,她最感謝的就是羊毛卷阿姨。
如果不是她的堅持,可能她和同事們,就出不來了。
律師拿出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繼續跟她發牢騷道:“你是不知道這個阿姨有多難搞,我今天下午找了她好多次,次次都被她罵了回來。差點往我的身上潑糞,你說我能怎麼辦?”
“無論我怎麼跟她解釋,你是被相親對象打的,她都不聽。我甚至去包廂調了監控,投影在她家的大白牆上,就這,她都說我是合成的。”
“哎呀,我是真的毫無辦法。她非要你親自到她面前說,才肯放棄發帖。拜托你,懇請你,好好跟她說一說。”
溫袅在車裡點了點頭。
世界上真的不能沒有阿姨,尤其是不能沒有海市阿姨。
那種對世界無所畏懼的勇氣,不把天捅個窟窿就不罷休的堅持,是她們這些小姑娘少有的。
去了羊毛卷阿姨家後,溫袅先是對阿姨表示了感謝。
之後才認真地同她解釋,自己是怎麼受的傷。
正說着,阿姨的老伴兒抱着一根粗木棍過來,滿院子追着律師打。
律師吓得躲去了車裡。
羊毛卷阿姨對她問道:“你别怕,有什麼事兒,阿姨罩着你。”
“你的那個視頻,阿姨看了,一看那背景,就是在警局。他們這群賺黑心錢的律師,是不是把你送警局去了?”
溫袅慚愧地又是好一通解釋。
可羊毛卷阿姨還是不相信,将她拉扯到屋子裡,小聲地問她:“你告訴阿姨,那些話,是不是他們逼你說的?”
溫袅搖了搖頭。
“孩子啊,你放心,現在是在阿姨的地盤上,隻要阿姨不放手,誰也帶不走你!”
溫袅的手,被羊毛卷阿姨攥得緊緊的。
對方的手心是溫熱而寬厚的,還留着經年累月幹活留下的老繭。
可溫袅卻覺得很踏實,在她最為絕望的瞬間,在這個世界上,有人牢牢地揪着她,不肯放手。
這樣短暫的溫暖,讓她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勇氣。
溫袅跟羊毛卷阿姨解釋了很久,阿姨才勉強相信,她的傷是被相親對象打的。
這才不再往網上發布帖子,并誠懇地向大衆道歉。
可網民們沒有一個怪她的,都在誇她俠肝義膽。
有些事,如若不說清楚,那誰知道呢?
再加上,陸氏集團的風評,也的确是不太好。
近些年無序擴張,在很多行業都做了不同程度的壟斷,弄得從業人員沒飯吃。
溫袅從羊毛卷阿姨家離開後,被律師放在了路邊。
律師說他還要趕着去陸氏集團總部述職,所以隻能麻煩她自己回家。
溫袅表示理解。
可她的身上,沒什麼錢了。
就連坐地鐵的錢,都不足以支撐坐到家。
溫袅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想起自己的手機一直關着機,今天跟外界失聯很久了,所以就按下了開機鍵。
手機鈴聲突然在黑夜中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