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湯為難地看着眼前這兩個人。
宋清毫不掩飾對溫袅的親近,似乎已經認定她是他的妻子了。
而溫袅出于害怕被打,并不敢很強烈地拒絕。
她纖細脆弱的手腕,在他的禁锢中輕微而别扭地轉動,像蝴蝶柔柔地振翅,卻扇不起什麼風浪。
反倒更惹人憐惜,讓人有親吻的欲望。
宋清不是那種随處發情的人,但他确實很喜歡溫袅。
生理性地喜歡,想抱她,想吻她,想看她哭。
其實,對她的任何姿态,他都喜歡到無以複加,哪怕是……她的拒絕。
陸湯作為旁觀者,測算着溫袅的心理極限。
她是他見過最能忍的人。
又能忍陸修慈,還能忍宋清,都是她不喜歡的人,居然可以忍到這種程度。
不同于陸修慈蠻橫又強勢的索取,宋清更類似于溫柔且不容拒絕的侵占。
對于溫袅來說,這兩種人都很難擺脫。
還好,有陸湯在。
陸湯上前從兩人之間走過,撞開了他鉗制住她的手。
然後大大咧咧地伸了個懶腰。
他回過頭不經意地說道:“好累啊,溫袅我們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再去醫院?”
她看向樓梯的方向:“二樓有房間,你可以上去睡一會兒。”
陸湯擺了擺手:“你上去睡吧。我幫你看會兒店,這回我肯定好好看,不會再把店交給别人了。”
溫袅松了一口氣。
不是因為有人給她看店,而是她終于能跟宋清拉開些距離了。
陸湯對宋清問道:“你怎麼還不走啊?”
溫袅暗暗地感歎,坦率者的殘忍,有時候也不是全無用處。
如果換做是她,隻知道拿茶葉不停地推給對方,根本說不出對方什麼時候走這種話。
宋清對于陸湯的策略,一向是忽視的。
他繞過他,走到溫袅面前:“我爸爸有個朋友,人比較老實,我讓他幫你家來看幾天店吧。不然,一直這樣關着,也不是個事情。”
溫袅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
宋清看了陸湯一眼:“你連他都允許看店,卻不肯接受我帶過來的人嗎?”
她知道他在生氣,連忙解釋:“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在想,到時候傭金什麼的,不太好給對方。我家的生意很小,每天也來不了幾個人,一天給人家幾十塊,可能都要虧本了。”
宋清别扭地說道:“我爸的朋友,不要錢。他就是純幫忙。本來,他身邊也圍繞了很多這樣的人,這是在給他們機會,人家巴不得能幫上忙呢,你不要覺得是在求人,這是對方上趕着的事情。”
陸湯拿出手機,開始查雲城,姓宋的大人物。
查了半天沒查到,那看來他家裡人還真是個人物,畢竟能被人查出來的,都是浮在水面上的小蝦米。
越是藏在深水區的生物,就越是龐大不可探測。
其實,如果換做陸湯自己,可能就接受了。
以溫袅現在的情況,陸湯覺得溫袅也會接受。
唉。
陸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惆怅什麼,不過溫袅除了跟陸修慈,就是跟宋清,她的人生就不能來個,她真正喜歡的人麼?
可令陸湯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再次拒絕了。
溫袅搖頭的動作很輕很緩,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變成點頭。
看得出,她也在遲疑、猶豫,但最終給出的答案,還是拒絕。
陸湯見狀,将溫袅拉拽到一旁:“那個,我覺得,這個可以答應。宋清家裡能接觸到的人,肯定都是有分寸的,不會像剛剛那個錢剛那樣。”
“而且,你要是真的能進他家所在的圈子,那會有很多隐形利益,就算你不聽我的,改裝門面,包裝産品,也能給家裡賺不少錢。”
“你就是用了他家的人,到最後不跟他談感情,他還能怎麼樣?總不能打你吧!感情這種東西嘛,偶爾欺騙一下沒關系的。”
陸湯的聲音出人意料地小,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咋咋呼呼。
他是真心地在為溫袅考慮,像一個娘家人一樣。
教她怎麼欺騙别人的感情,怎麼在利用完别人後脫身。
如果溫袅沒有在三個月後,懷着僥幸心理跟宋清相親,最後又被他暴打的話,那她可能會在一念之間,被陸湯給出的方案所蠱惑。
可是,她已經經曆過一次誘惑了。
也浪費了宋清的感情和時間,接受到了嚴厲的懲罰。
已經犯過的錯,她不想再來一次。
溫袅走到宋清面前,認真地同他說道:“我還是不麻煩你的家人了。”
宋清震驚不已,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她是塊石頭做的。
為了自己的清高,片葉不沾身,居然可以置家裡的生意于不顧。
看起來溫溫柔柔,文文弱弱的一個小姑娘,怎麼心就那麼冷呢?
宋清還以為,陸湯把她叫到一旁,教導了她一通,就能讓她開個竅呢。
沒想到這是個實心的!
“溫袅,你知不知道,你媽媽這次要花多少錢?你家現在的财政情況,又嚴重到了什麼程度?”
“你知不知道,你爸剛才在醫院的時候,是怎麼感謝我的?他說,如果不是我幫忙,減免了一些費用,你家連醫院的飯菜都要買不起了!病人做完手術,都要喝流食,同時還要補充營養,你知道蛋白粉多少錢嗎?你知道慢火熬出來的小米湯,又要多少錢嗎?”
“你家幾乎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程度,你爸一晚上頭發白了一大片!就算這些你都可以不管,你連你媽媽術後恢複,也可以置之不理嗎?”
“隻是給你家看個店,又不是要你承諾給我什麼東西,就這麼點微小的幫助,你還要拒絕?你爸聽到,怕是要被你氣死了!”
宋清總是喜歡拿她的家人來壓她。
可他說的,也的确是事實。
但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辦法接受,隻是執拗地說道:“你先回去吧,我這裡還有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