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沒有心的!
傅翊心想。
“宅子裡的人怎麼安排的?”他又問道。
周媽媽和碧露回來也就罷了,下面還有小蓮小翠頂着,但若是廚娘也走了,阮平就沒飯吃了。
傅翊有些後悔,之前下決斷時太過倉促,很多事情都沒有考慮周全。
“其他人都還在。”周媽媽道,“除了胡大娘過後也要回莊子上去,小蓮小翠、王媽吳媽都會繼續留在宅子裡當差。而且,胡大娘也說了,她會等平姑娘找到新的廚娘之後,她再回莊子上去。”
“我也把相熟的人牙子介紹給了小蓮,平姑娘若是覺得人手不夠,立刻就能采買了來。”
傅翊不置可否。
他覺得修竹和周媽媽在此事上,做得很不妥當。
小蓮小翠懂什麼?阮平更是沒見過幾個人,她們哪看得出人的好壞?
周媽媽就該把新人采買好了之後再回府。
傅翊有心想讓周媽媽再去宅子裡幫襯幾天,但想了想,還是作罷了。
阮平總要學會自己立起來。
而且,他隐約察覺自己的心思有些異常,他想派周媽媽去宅子幫襯是次,想知道阮平的近況,才是主。
他甚至,現在就想自己去宅子裡看一看。
這份沖動讓他有些害怕,也有些,抗拒。
最終,他将後面的話都吞了回去,擺手揮退了周媽媽等人。
他不該再去見阮平,不該再關心她的近況。
斷得幹淨些,對他們二人來說,都是好事。
見不見到人,不重要。
隻要阮平還好好地待在京城裡,待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就足夠了。
傅翊承認自己很卑鄙。
他了解阮平的性子,她生性懶散,不喜與人交際,他給了她足夠的銀錢,她就不會再費心去嫁人。
她厭惡阮家人,所以,她也不會回家去。
她興趣繁多,但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生存技能,離開了他的庇護,她就隻能仰仗着他留給她的宅子和财物過活。
十七歲之前,她一直生活在阮家村,十七歲之後,她又一直待在宅子裡,非必要不出門,所以,她沒有獨自在外行走的經驗,也沒有獨自生存的能力。
也所以,她一定不會離開宅子,離開京城。
想到這裡,傅翊躁動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
隻能說,天意弄人,世事不會盡如人意。
傅翊了解阮平,但他不夠了解自己的表妹,不然,他就會知道,有邢玉這個定時炸彈在,阮平是不會留在京城的。
……
半年後,西京南城的一處小院裡。
阮平看着亂糟糟的屋子、難以下咽的飯菜,以及堆滿盆子的髒衣服,氣得破口大罵:“你說說你們,到底有什麼用?屋子屋子不掃,衣服衣服不洗,飯也不會做,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懶耍滑,在外面瞎逛悠!”
被罵的兩個丫鬟還很不服,小蓮狡辯道:“我做飯已經很有進步了,明明是姑娘嘴太挑,我吃着挺好的。”
說完,還拉着小翠幫腔,“你說是吧小翠。”
小翠也不喜歡小蓮做的飯,阮平做得更好吃。
為了能讓阮平多下廚,她昧着良心道:“是啊,我覺得也挺好吃,小蓮的手藝也就這樣了,姑娘就将就着吃吧。”
沒了周媽媽的管束,阮平壓根轄制不住這兩個臭丫頭。
她豎着眉毛瞪了她們半晌,也沒讓兩丫頭主動認錯、勤奮幹活,最後,她隻能裝模作樣地拿出鞭子,作勢要抽她們,實則根本下不去手。
小蓮小翠深知她心軟的性子,一點不怕,嘻嘻哈哈地跑出去道:“這就去洗衣、打掃,姑娘别生氣。”
阮平色厲内荏道:“大懶丫頭,早晚尋個醜鳏夫把你們嫁了!”
這話也不知說過多少遍了,倆丫頭根本不信。
她們來西京已經半年了,每次她倆偷懶的時候,阮平都說要找人牙子賣了她們,可沒有一次是真的。
别說找人牙子了,自買了這座小院子住進來以來,阮平踏出院門的次數可以說是屈指可數。
她們二人懶,阮平更懶!晚上不睡覺,白天起不來。
這才将她們的膽子越養越大。
“說說,衣服都堆了幾天了,為什麼不洗?”阮平拿着鞭子追到井邊,惡聲惡氣地道。
把個地主少奶奶的惡毒嘴臉扮演得惟妙惟肖。
奈何小蓮小翠連頭都沒擡,根本沒有欣賞到她精湛的演技。
“天氣冷得很,洗着凍手,姑娘要是不信,自己來試試。”小翠嘟嘟囔囔地道。
“每日那麼多活,就隻我們兩個人,哪裡忙得過來?姑娘也體諒體諒我們。”小蓮附和道。
簡直是倒反天罡。
阮平氣道:“有什麼活?有什麼活?飯菜十頓裡,有八頓是我做的,柴是買的,不用你們砍,水是井裡現成的,不用你們挑,銀子是我給的,不用你們掙!”
“除了洗洗衣服,打掃打掃屋子,買買菜,你們還有什麼活?”
“再說了,柴火不是給你們買得夠夠的嗎?嫌凍手,不會燒水洗啊?奸懶饞滑的鬼丫頭,全是偷懶的借口!”
說到井水,阮平就心疼得滴血。
當初她買院子時,就因為這口井,房價生生地多出了五百兩!
五百兩啊,她什麼時候才能再掙回這五百兩?